天气在渐渐变凉,牛家村人的心也随着天气一点点变凉,老少爷们儿们远远看一眼木家大院,叹口气低下头咒骂一声该死的老天,“就不能让人过几年好日子!”。
木爷过完年走了,再也没回来,清夫人也没回来,那些汉子也没再回来……
大半年了,木家大院冷清了,整个牛家村的人心都一直悬着。
夏粮还在自家囤里呢,木爷不在,候管家也做不了主,地租就这么丢着了。
今年大收,每亩地竟然打了近三石麦子,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没见过的好年景,可地租不交上去,大伙儿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租子早就准备好了,晒得焦崩干,里面连个麦皮都看不到,各家也早用斗量好了,都带着尖儿量的,可木爷总也不回来,租子就总也交不上去,这真是要了命了……
木爷的为人大伙儿心里有数儿,他老人家心善,不跟咱们计较。他老人家有钱,天南海北的弟兄都上赶着给他送银子,家里金山银海的钱都没处花,可木爷的钱是木爷挣的,大伙儿种地就应该交租子,这道理都懂。
粮店和猪场一直都在正常做买卖,所有人的工钱也都照给,一个大子儿都不少,可大伙儿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正主儿不在家不成啊,心里头总觉着没底。
今年的麦子没人卖,家里就算再有大事也不卖,什么大事都不如粮食重要,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木爷这一天天的总不回来,明年咋样还不好说呢,不存下点口粮成吗?
一个老汉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老兄弟说道:“这朝廷办事儿也没谱,指使着木爷干这干那的,这可好,给指使到辽国去不见回来了,这大活人咋就不回来呢?”。
另一个没好气的磕着鞋底的泥巴,“一帮子没谱的货,一会儿说跟辽国皇帝商量事儿,一会儿说木爷自己去了草原,还有人说木爷留在那当了王爷,朝廷里屁都不放一个,咱们这日子咋过?”。
七八个人坐着车走了过去,直奔木家大院,老汉道:“又来了,隔几天就来一趟,烦人!”。
木爷和清夫人不在,有个大官住在那里,听说是木爷的生死兄弟,专门留在这里给木爷看家的,挺长大的汉子,平日里除了上班也不怎么出门。
旁人来拜访木爷大伙儿心里觉得挺光彩,车上下来的这几个就两码事了。
披散着头发,耳朵上还挂个大环子,大老爷们儿耳朵上挂东西?这一看就不是大宋人,就这种蛮夷野人也想见木爷?
别说木爷不在家,在家也不会搭理他。
大门打开,那个大个子把几个野人迎了进去,大门又重新闭上,一切重归平静。
木爷那个当官的兄弟倒是好性子,每次都让他进去说说话。
狄青看着面前的野人兄,苦笑着道:“侬兄,木哥没有消息,又让你白跑一趟了”。
姓侬的汉子三十多的年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向狄青拱手道:“狄大人,某是来辞行的,明日就启程回广源了”。
狄青问道:“朝廷如何答复?”。
侬姓汉子默然摇头。
狄青只能苦笑,他是枢密院,而侬智高的事归礼部管,他根本帮不上忙。
他倒是在朝中提了一嘴,说朝廷要慎重考虑侬氏,结果被人当场讥讽,“狄大人,你与木大人交好,应该多向他请教”。
狄青没法还口,朝臣动辄拿他跟木子比,阴阳怪气的提醒他,要不是看木大人面子,早特么把你踢出京城了。
说起来侬智高确实是心向大宋的,这是他第四次请求大宋收留了,却依然被拒绝了。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的地理位置。
侬氏世代是广源州大族,名义上广源州是大宋地盘,实际上却被交趾占着。
不是最近,是大宋立国时就在交趾手里,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大宋也没在意。
这种两不管的位置造成了侬氏一族的悲剧。
广源州有金矿,交趾人搜刮的挺狠,被逼急眼的侬氏就带领族人造反自立门户了,跟交趾打了几仗,山高水远的交趾也奈何不了他们。
广源州穷山恶水的自己没法生存,相对于交趾的又穷又恶,大宋富庶而且宽和,所以侬氏就想投奔大宋。
前面已经三次派人来东京了,第一次,侬氏想求个田州刺史,刺史不是本朝官职,其实只要求朝廷给他个统属的名号,然后他就向大宋称臣纳贡,做条看门狗,结果被拒绝了。
第二次,他降低条件,给个教练使就行,结果又被拒绝了。
第三次,他说了,给身官服就行,只要承认咱是大宋的官,兄弟就交保护费,什么事都不用朝廷操心。结果还是被拒绝……
这一次他亲自来了,向礼部递交了文书,只要朝廷跟咱互市做买卖,能卖咱一点东西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咱每年过年的时候献给大宋一千两黄金,要求不可谓不低,回报也够丰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