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换完,西夏人又来了,江南营一阵慌乱,王二叫道:“慌什么?莫让北方人笑话咱,准备好盾牌”。短短几天,王二已经从富家公子快速蜕变成一个临危不乱的兵头子,果然战争能让人快速成熟。
刘四仔细看了,对面的西夏人已经轮了一轮,每次都是二十骑左右,也就是说参与袭扰的大概是两百骑兵,如果西夏人没增兵的话在木子那边应该集结了五百骑兵等着。
西夏人放弃了两边只在前面袭扰,目的很明确,就是拖慢西路军的行军速度,按目前的速度西路军走到那边差不多要正午了,全副武装的步卒行军整整一上午,加上敌军袭扰带来的精神紧张,走到那边会又累又渴又饿,必定战力大减。到时候即使袭扰的二百骑兵不参战,他们要面对的也是五百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
刘四让王二带人顶着,自己则来到后边依次下令,全军至少要凑出五十架大车来前面,车上没用的东西丢掉,同时把全军所有的干粮和清水运过来,替下来的各营轮流坐上车喝水,吃饭,休息。
刘四很后悔让木子去了骑兵营,如果他在这里,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木子会做得更好更周全。
木子虎子和大牛依然趴在草丛里望眼欲穿的看着西边,其实当看到南边的土坡上西夏骑兵不再增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西路军的步卒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雾早已经散了,土坡上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根旗子和旗子下坐的两个人,那边大概有四百多骑兵,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去掉必要的信使和放哨的斥候,有两百骑被派去袭扰西路军了,野利火树不可能派两百骑兵去攻打,那是送死,只能是袭扰,拖慢他们。
木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支疲惫不堪的步卒走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了,要知道,砍人是个力气活,疲惫的人没法打赢以逸待劳的人,况且这个以逸待劳的人本来就不比那个疲惫的人差,野利火树比想象中更狡诈。
虎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冲出去吧,对面四百多人,咱们二百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大牛一巴掌拍了过去。
二百多去找四百多单挑?别闹了,如果禁军营有这战力还用得着绞尽脑汁的埋伏吗?干脆一路推过去算了。那边坐着的是野利火树,那边是西夏的四五百精锐骑兵,大白天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冲过去,想打赢?除非禁军营这二百多人都有大牛那样的战力。老老实实憋着吧。
西路军后营,随军郎中老许接过一个伤兵,这个倒霉蛋被西夏人射到了大腿,把裤子剪开,火上烤过的小刀划开皮肉,老许抓住箭杆轻轻动了动,还好,没伤到筋骨,老许把伤口又切的深了一些,抓着箭杆猛的拔了出来,对伤兵杀猪般的惨叫老许充耳不闻。
摇晃的大车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老许快速清洗伤口,放上准备好的苇管,然后拿起针线缝合,动作稳健快速。吩咐杂役把他抬到大车上,开口说道:“下一个!”。
又一个汉子被抬上车,老许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箭伤,一根羽箭直直插在肚子上。那汉子道:“老许,咱知道命苦,别费劲了,把我丢路边吧”,肚子上中箭,军中汉子都明白是必死的。
老许说道:“后生,以前你这伤是死定了,前几天木都头教了我一招,兴许有用,要不咱爷们儿试试?”
那汉子高兴的道:“当然要试试啊,没准儿就活了呢”。
老许说道:“咱先说好,得把你肚子割开,箭头取出来要看看肚子里有没有坏地方,坏了也得割掉,然后我再给你缝起来,能不能活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老尽管割,死了不怪你”,从必死无疑到有机会活下去,这是巨大的进步,当然要赌一把。
老许点点头再不说话,换了把刀开始动手。肚皮划开,用竹片把刀口撑开,老许小心的俯身查看。那汉子出声问道:“咋样老许?坏了什么?”
箭头贴着肠子扎到脂肪上,肠子竟然没割破,老许放心了,小心的取出箭头,说道:“爷们儿,命好,哪都没坏”。
那汉子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你真给我割掉什么,活了还好,死了就亏了,连个整尸首都没混上”。
老许仔细的清洗伤口,那汉子叹道:“要说木哥真是个有学问的,竟然还懂医术,咱还喝过他做得汤呢,真是学问大,啥都懂,啥都会”,他知道老许说的木都头是谁,整个西路军里只有一个木都头,就是那个总是眼中带笑的年轻人,很多人人都觉得木哥像个老哥哥一样,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
老许插好苇管,又缝合刀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这汉子从头到尾一声疼没喊,还跟老许聊的挺来劲,仿佛肚子上插了一箭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那汉子道:“谁说不疼?肚子上扎了一箭,又被你割了这么大的口子,孙子才不疼”。
老许问道:“疼你干嘛不喊?”汉子道:“喊也疼,咱试过了,反正左右都是疼,咱就懒得喊了?”。
老许觉得说的真特么有道理,缝完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估摸着你一准儿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