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一身铁甲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拿着刀盾的八斤,刘四有点担心。
队伍拉的太长了,没办法,路只有这么宽,勉强够并排四五个人,而大车就只能一架架的跟着了。
西夏人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射箭,他们骑马跑过来射一箭,然后调头就跑,再然后又一队跑过来,周而复始,刘四当然明白,这是骑兵对付步兵的常用战术,不断的袭扰,逼迫步兵停下或者失去理智追赶他们。
停下当然不行,蜿蜒的长蛇队形,一旦停下,骑兵们就会散开从各个方向肆无忌惮的袭扰,直到步兵崩溃。
失去理智追赶当然也不行,步兵两条腿追不上战马,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追击失去体力和阵型被吃掉,所以刘四下令任何人不许停下,继续赶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路两边的地形不适合战马奔驰,也可能是西夏人兵力不足不舍得损耗,来自路两边的袭扰不多,只是偶尔有几只箭飞过来,吓得车队里惊叫连连。
又有一队骑兵过来了,大概有二十骑,他们呼哨着冲过来,冲到离刘四七八十步的地方射出了箭,周八斤大喊:“举盾”,厢兵们把盾牌斜着举起,同时半跪着把身体缩在盾牌后面,一支支长箭飞来“哚哚”的钉在盾牌上,还好,这次没有人受伤。
周八斤喊道:“放!”厢兵们把盾牌放下,站起身继续前进。
刘四微微点头,河北厢兵名不虚传。这些汉子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适应了,伤亡在迅速减少,只是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这是没办法的事。
才走了几十步,又来了,周八斤大喊:“举盾”。…………
清清和三娘正缩在车厢里,高进在大车上用木柴围了一个小圈子,让二人躲在中间,防止树林里飞出来的冷箭伤到她们。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架装满柴火的马车,又给顾良找了块木板拿着,有箭射过来也好歹有个遮挡。
高进一手拿刀,一手提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圆盾,正亦步亦趋的贴着马车走,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他要提防的不仅是西夏人,还有营里的人。
在重压之下,有的人会做出疯狂无底线的事,刚才有个配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中军的歌女拖进了树林,崔三娘很熟悉,是姓严的两姐妹中的姐姐,任凭那女人哭喊求饶,整个队伍都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都没人停一下,都行尸走肉一样默默跟着前面的人赶路,事实上今天张大帅一直都没露面。
整个禁军营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大营,刘四和八斤王二他们带着人在队列前面顶着西夏人的箭,中军和后军只剩下一群吓破胆的兔子,女人,以及躺着不能动的伤兵。高进当然有能力阻止他,可高进的眼里只有清清和崔三娘,旁人的死活完全跟他没关系,即使张庆在他眼前被西夏人砍倒他也不会管的,毕竟木哥又没吩咐他保护张庆。
清清从木柴缝里看看旁边的高进,到目前为止高进对她们保护的很好,清清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她不想欠谁的。轻声说道:“高进!”。
高进立刻弯腰问道:“姑娘有事?”清清咬了咬嘴唇,说道:“高进,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虽然木子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但必须要说清楚,清清不想给高进任何奢望,哪怕高进因此不再保护她。
高进缓缓直起腰来,笑着说道:“清清姑娘,你小看高某了!”,又继续说道:“高某护你周全是因为木哥临走时嘱托,高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自要去寻哥哥的,若哥哥不幸没了,高某便要寻找哥哥的尸身安葬,而后再去追随哥哥”。
高进沉声道:“高某天生贱命,三十年来拿我当人的只有哥哥一人,哥哥若是没了,高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说罢再不言语,闷声赶路。
高进一直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他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三十年来他一直在做狗,直到遇到木子,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直起腰来说过话,他非常想跟在木哥身边并肩杀敌,但木子临走时行大礼拜托他保护清清,他必须做到。
短短几天时间,高进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挺直腰让他呼吸顺畅,他不止一次发誓,除了木哥,再不向任何人弯腰。
木哥去做九死一生的买卖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去也可以,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丢下了所有的女人和银子。这让他更加敬佩,果然是我高进敬重的好汉子,这样的好汉子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有人追随。
清清由衷的道:“叔叔莫怪,是奴家说错话了”。清清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高进如此刚烈重义。
西夏人又退了,刘四趁这个空隙下令:“王怀忠,带你的营来前队,周八斤带弟兄们去后队歇息”。
周八斤的河北营各个都都来前面顶了一轮,已经伤了几十个弟兄,刘四不舍得让最能打的河北营继续消耗下去,所以下令让王怀忠的江南营来顶着,按这个速度到预定地点还要走一个时辰,刘四想让各个营都轮一遍,一来能轮流歇息一下恢复体力,二来也让他们历练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