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乐民人虽然实在但也不是傻子,见此情形脸上也现出了几分迟疑,他微蹙着眉,把沈重让进了屋里。
在那个年代,来客人时,女人一般是不能上客厅的,叶火火便躲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对话。
只听沈重说道,“迟老弟,为兄实话和你说了吧,为兄也是着实没有办法,老弟的画如果就那么拿出去卖的话,真的是没有人买。
我实在没办法,只得把老弟的名字去掉,加上我的名字,这样才能卖得出去。没办法,现在的人更看重的是名气。
如果要是别人的画,我完全可以实话实说,就不帮着卖了,还省得坏了我的名声。
但你是谁,你是我最看重的贤弟,我不管别人还能不管你吗?所以我不得己,冒着坏了名声的风险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你的画上。
这样别人都以为那是我的画,才出钱买,我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为兄是希望你能继续画下去。我是真的不想埋没了你的才华啊!
虽然这是个蠢办法,但能让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能养家糊口,这骂名为兄愿意背。
所以贤弟,哥哥也是想帮你啊,如果你要是觉得这样吃亏了,那以后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卖画,这都无所谓的。”
迟乐民刚刚还怀疑的神情立时被沈重的几句话给说没了,又变成了一脸的感激。
“沈兄高义,乐民真是无以为报啊!我真的不知道沈兄竟然为了小弟的事这么费心,您放心,小弟今后定更加勤奋、努力,不枉费沈兄的一片心意。”
叶火火在门外听得肺都要气炸了,心说这个迟乐民是个傻子吗?
人家都那么对他了,他怎么还能上当受骗。真没想到那个厉鬼生前竟然是这么一个有些愚钝之人。画是画得不错,但这心眼也缺得太多了。
显然这副身体的主人也是这么想的,立时冲进了屋子里,“这位沈先生,您说得好听,是在帮家夫,但请问,您把家夫的画卖了多少钱?”
沈重显然没想到叶火火会这么冲进去,一时间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叶火火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说了是吗?夫君,他给你一幅画多少钱?”
迟乐民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夫人,一幅画十两银子,我都给你了,没留私。”
叶火火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长得和厉墨寒一模一样的书生真是傻得有些可爱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以为她问的是他留没留私房钱。
叶火火咬着牙,“他给你十两银子,你又知道他把你的画卖了多少钱?”
“多少?难不成沈兄还倒帖给我了不成?”迟乐民脸上欠意更深了。
“你傻吗?别人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你可以去问问新搬过来的那个有钱的商贾,他之前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你去年画的那幅美女赏花图。
三千两,明白吗?他给你的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你还对他感恩戴德?
他之前的画绝不卖于本地之人,就是怕被你发现他高价以自己的属名卖你的画,这次要不是这个从外地搬来的商贾把画展示出来,你可能会被他瞒一辈子,而你也为他画一辈子!”叶火火简直出离愤怒。
迟乐民是个画痴,冬画三九,夏画三伏,为了画出一幅好的作品吃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妻子的全都知道。
冬天为了画画,手都生了冻疮,夏天为了观察昙花一现,差点儿喂了蚊子,十几天身上的包都不消。
可苦练的画技竟然被人剽窃,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他好。
迟乐民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重,“沈兄,蓉儿说得可是实情?”
沈重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抿了抿嘴,“迟贤弟,我,唉,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的,之前是为兄不对,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你也知道为兄空挂了一个画坛才子之名,往来的朋友众多,花销自然也大,经常入不敷出。
所以才不得己……是为兄的错,为兄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一部分补偿的。
之前卖的画为兄这里还剩二百两,这不给你拿了来,以后贤弟的画,收益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叶火火冷笑了一声,“三千两变二百两,以后还让我夫君为你画画,让你名利双收?”
沈重脸色沉了下来,看向迟乐民,“迟贤弟,之前你的画根本连看的人都没有,现在能卖上这个价格不也是借着我的名气?如果以你的名气你的画还是一文不值。
你好好想想,好自为之!”
沈重说完拂袖而去,把刚刚拿出来的二百两银子也拿走了。
迟乐民看向叶火火,“蓉儿,我……我怎么办才好?我的画真的有人喜欢,真的能卖出去吗?”一脸的颓然。
叶火火心中已然明白那个沈重的手段,这种她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