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膝盖有伤,还跑出来?”展怀迁不高兴,一把将七姜抱起,稳稳地往观澜阁去。
“不生气了,你还劝我不要肝火旺盛呢。”七姜轻轻摸着他的心口,好声好气地说,“父亲大半夜被你叫你来说一顿,这会子不定怎么发懵,连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至少你还有我呀。”
“那也是他自找的,早十年做什么去了,既然家国天下最重,那就和家国天下过吧,我替百姓们谢谢他。”
七姜劝说:“不论如何,往后不要拿父亲撒气,好不好?”
展怀迁嗔道:“你还来说我,几次和我爹吵架的人,似乎不是我。”
“那我不是外人嘛……”
“外人?”
七姜忙改口:“内人内人,可我不是他亲生的,吵几句也罢了,你是亲儿子,被亲儿子指着鼻子说,当爹的多难受。这事儿吧,横竖是皇上不好,父亲不过是忠、忠……”
“忠君之事。”
“你看,你知道的。”
说着话,他们已回到观澜阁,值夜的丫头迎上来连声解释,是她没拦住。
七姜摆摆手:“不妨事,没人怪你。”
展怀迁没理会,径直将七姜送回房,被放在床上的人,冲他甜甜地笑,拉着衣袖说:“你一离开,我就醒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坏人也被抓了,怀迁,我们踏踏实实睡可好。”
展怀迁为她解开风衣,自责道:“我还不如你沉得住气,分明你受了伤,还要担心我。”
七姜温柔地说:“我们是夫妻呀,我伤心的时候你哄着我,你生气的时候我哄着你,不然做什么夫妻?”
她说着,指了指窗外:“睡吧,天都要亮了。”
的确,天就要亮了。
皇城里,经历了盛大的婚礼后,这个时辰,显得比往日更宁静。
祥英殿中,值夜的宫人因白天贪看热闹,夜里撑不住,都偷偷靠着打瞌睡,忽然听得宫门开合的动静,一个个警醒起来,便见大总管掌着灯笼进门,皇上也很快就进来了。
她们纷纷上前行礼,被大总管驱赶,比着嘘声命众人安静,之后跟到寝殿外,皇帝径直走进去,他就没再跟着了。
掌事宫女赶来,轻声问:“总管大人,这是?”
大总管轻轻一叹:“还能怎么着,娘娘在万岁心里什么位置,你我还不清楚?”
掌事宫女好奇:“那张昭仪呢?”
大总管白她一眼:“给万岁戴绿帽子的贱人,皇上还能踏进她的门?”
说罢,他拉着掌事宫女退下,生怕动静大了,惊扰了殿内的人。
寝殿里,贵妃早已躺下,但睡不着是必然的,一则今日太子大婚,辛苦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终于成人成家,做母亲的岂能不激动,再则,便是皇帝的行为触怒了她。
她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心里惦记着另一个女人,更是因爱生恨,这一切她都能不在乎,可这股子恨意,竟然还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子,她内心所有的倾慕和敬重,都动摇了。
她愿意包容一个在感情中受伤害的男人,哪怕自己不被爱着、不被在乎,只是偶尔被用来当做慰藉,她也心甘情愿,谁叫她爱这个男人,也爱权力和地位。
可任何人都有底线,太子便是贵妃的底线,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此刻,贵妃一想到陈茵险些丧命在大婚之日,想到儿子会因此痛不欲生,就忍不住怒火冲头,一阵又一阵的,如何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