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秦军两手，秦志科找来一个线轮，扯下一些细线，把大肠的两段捆绑起来。 “这样做是为了保住肠子里面的油脂。” 一边做，秦志科一边解释。 可是，刚开始还有人一边帮忙一边听，可后来就只剩下秦军。 秦志科摇头：“我这手艺，恐怕要失传！” 秦军也有点感慨，业精于勤荒于嬉。 等再过个十几年，那个时候的农村，两极分化的严重。 有一些人，一年到头不停的在外打工赚钱。 而另外一些人，就全都待在村子里混吃等死。 反而像是秦志科他们老一辈，真是一辈子从不停歇，直到七十岁还干建筑的都有不少！ 就像此时的秦志科，干活太麻利了。 人家不管干什么，都驾轻就熟，看起来很简单。 比如大肠的处理，比如煮大肠。 在秦军还在感慨的时候，人家的肥肠已经出锅。 木柴催锅，但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还没熟，也不用做熟，煮的太过就会缩水，那样分量就少，现在火候正好，等会儿炒一下，喷香！” 肥肠捞出锅，趁着热，秦志科快速下刀。 很快，他就切了一半肥肠。 “看到了没有？为什么这东西被称为肥肠？就是里面容易积累油脂！” “有油，做出来才香。” “只不过最近几十年村里都困难，吃肉的时候少，自然就不会处理这玩意，原来我们秦家也经营过肴肉啊！” 秦军奇怪的道：“我们家还卖过肴肉？” 秦志科笑着道：“为什么不卖？我们家还出过读书人呢！” “嗨，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那个年月不太平，我爹，也就是你六爷爷他们过的可不容易，要不然哪里能落......” 说到这里，秦志科立即收口不说。 他看了一眼秦军，感觉他就是个孩子，所以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秦军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询问，其实他什么不知道？ 毕竟他可不是真孩子，以后信息大爆炸的年代，村里的老底也就爆了出来。 他们秦家为什么团结？为什么男人都是民兵？这可不是真老实，是被迫的老实。 早年间他们秦家祖上闯过关东，听说就是因为在家里过不下去，就去了东北。 东北那地方，建国前可从来不太平。 而秦家的男人们血性又足，吃不得亏，受不了别人欺负，这不就落草了！ 要不然，秦家的大小黄鱼哪来的？ 现在才七九年，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说，秦军也就当不知道。 谁还不会做个宝宝？所以他等着吃现成的就好。 今天的秦军，是他重生以来，感觉最幸福的一天。 因为他吃到了纯肉，没有任何配菜，就只有干炒的肥肠。 肥肠被切得一段一段，就跟一个个小游泳圈一样，里面还能看到一层白白的类似肥肉的油。 这些肥肉经过铁锅的烘烤，散发出一股烤肉的香气。 油脂被铁锅融化，煎炸着肥肠，不停往复，直到肥肠熟透。 秦军能看得出，秦志科的处理并不复杂，他就是用了一点点盐和酱油。 但是，这么做出来的肥肠，是真的香，也真的好吃。 当然，那种脏器的腥臭味，肯定是有，但是可以接受。 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这个味道，还要吃什么肥肠？ 没有这点味道，就绝对不是正宗的肥肠。 当然，好的厨师，肯定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如果没有本事，反而会把极品食材弄得一团糟。 今天，村里的十几个壮汉，全都吃的十分满意。 每人五个大馒头，一个二两重，白嘟嘟、软绵绵，塞进嘴来，慢慢咀嚼，满嘴的清香。 这么纯正的白面馒头，他好像已经有两生没有吃到过。 久违的美好味道，实在是让人怀念！ 秦军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看着其他人。 他们一个个低头默默的咀嚼着嘴里满口的肉香，谁都不说话，但是又好像谁都在说话。 他们说的什么？看看脸就知道，满足、心酸，舍不得！ 对，就是舍不得！ 他们一个个吃着馒头，嚼着肥肠，看着是又满足又犹豫。 场中沉默的有点过分，秦正首先受不了。 “好了，又不是吃毒药，你们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我们规定好，以后窑厂管饭，但是食堂做的饭，你们最少要吃一半，要不然没力气支撑下午的工作。” “这是规矩，必须执行，小军，你说两句。” 说到这里，秦正也说不下去。 因为这是在他家，他家的孩子们都在看着呢！ 那些孩子，不管老人、女人怎么拉，甚至是下手打，都打不走！ 主要是这边的香气太浓郁，太让人留恋！ 秦正手中拿着的是白面馒头，却是越吃，越感觉难以下咽。 这东西原来都是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在吃，现在却是让他们看着，这谁忍心？ 可现在为了工作，就只能是这些壮劳力来吃。 可这么被孩子们盯着，谁还吃得下？ 秦军也不是没心没肺，刚开始他也吃的兴高采烈。 可等场中没有了动静，他也就发现问题。 没办法，这个年代，真不是孩子们不争气。 其实，这一点看看秦军就知道。 他都快十五岁，可为了一口吃的，还不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都不要心酸，我们现在穷，以后还会继续穷吗？” “听村里的话，跟着村里走，以后我们会吃肉吃的想吐，以后肥肉狗都不吃，我们就吃瘦肉啃骨头！” “噗嗤.......哈哈......”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让哪一个笑点低的家伙忍不住，直接笑喷。 “小军，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对啊！谁会不想吃肥肉？” “还肥肉狗都不吃？是吃不着啊！肥肉那么贵，想买我们都买不到。” “我们村里还算好，努力喂一年猪，杀了什么吃不到？” “你舍得吃？这还是最近几年条件好，上面不追着交任务猪，要不然，你还想着自己杀？”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狗都不吃，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可不想啃骨头，还是让狗啃吧！我不跟狗争！” “哎，我们村里原来有不少狗，后来就只能吃狗了！” 这是一个不会聊天的，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场中陷入沉默，没办法秦军只能再次活跃气氛。 “以后天天能吃肉，这个怎么没人说？” “好好想一想，以后天天能吃肉，吃多了，这些孩子还会这么馋？” “想明白了没有？想要天天吃肉，就得好好干活。” “吃不饱，吃不好，天天干重体力活，你能受得了？” “吃，放心吃，以后我们肯定不缺孩子们这口吃的。” “不相信？队长，账上有不少钱了吧？” “我们村里底子薄，不如提前发一个月的工资？” “快过年了，随着进入冬开始，杀猪的也多。” “我们是不是提前发点工资，让他们也补一补？” “要不然，单纯依靠中午的一顿饭，他们还是放不开，不舍得吃。” “钱拿在手中，不要做守财奴，你们要想一想，以后每个月都有。” “就说你们，一个月三十块，你得想着怎么花！” “好好想一想，一年三百六十块呢！” “原来我们一家努力干一年，也就开百十块钱！” “现在呢？一个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就是一家七八口人一年的收入，这还舍不得吃点好的？” “所以，规矩就是规矩，吃一半，最多留一半，好了，我就说这么多。” 秦军说完，场中稍微沉默，接着气氛就开始活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