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许秋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稀罕,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淡定地让瘸腿病人进来。 “有什么问题吗?”许秋问道。 瘸腿病人咬着牙,脖子都憋红了才蹦出来一句:“我打球的时候腿受伤了,为什么让我去验血? 骨折验血也就算了,我刚刚看了看收费项目,查个血竟然就两百多!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许秋反应过来。 他点了点头,道:“对不住,病人太多,我没有和你解释清楚。” 许秋让瘸腿病人重新挽起裤腿,接着按了按病人的脚踝。 “痛!” “上面这里呢?”许秋又换了个地方按。 “也痛!” 许秋撵了撵脚踝的皮肤,解释道:“关节皮肤表面呈现出紫红色,紧张、发亮,皮温也比其他地方要高。 此外,踝关节处有一定程度的畸形。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经常崴脚?” 瘸腿病人讷讷地盯着许秋,“是,是啊,我是比其他队友更容易受伤……” “这就对了。” 许秋帮病人拉下裤腿,给手消毒的同时分析道:“不是崴脚,而是痛风。 你的尿酸太高,尿酸盐结晶在关节和肌腱周围沉积,引起一系列损害,也让关节更加脆弱,活动逐渐受限,所以稍微运动就会受伤。” “是这样?” 瘸腿病人低着头,突然感到一阵愧疚。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两百块钱的检查,竟然就让他怀疑一位挂号费只要五元、享誉国内的年轻专家的医德…… “对不起,许医生,我不懂这些……”瘸腿病人吞吞吐吐的,耳根都红了大半。 许秋挥了挥手,随意地道:“去拿药吧。” 目送病人远去后,他默默地心里增加了一条新的注意事项。 当症状和检查看似毫不相关时,一定要跟病人解释清楚。 “记住了吗?”许秋的目光落在施怜身上。 后者立刻绷直了背,跟受惊的小鹿似的,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 之后的一个小时,许秋又迎来了一个病人。 来的是一位疲态尽显、无精打采的老年女性,陪同的有老伴和儿子。 “许医生,我们是临海大学的教授,医学院贾院长介绍我们来的!”老头一进来,赶紧拉起关系来。 轮椅上的老太太皱了皱眉,道:“少说两句。” 当了一辈子教授,她向来最讨厌走后门。 唯一一次,是她的一位学生家境非常贫困,又没能拿到贫困生名额,她便动用人脉把这名学生塞了进去。 同样,她也有老一辈特有的节俭。 尽管这份节俭有时候完全无用,甚至会带来更大的浪费。 也是因此,老人拖到这时才肯来医院,照旧不肯找关系,而是规规矩矩地预约、挂号,走正规流程见到了许医生。 “教授,请坐。” 如今许秋也算是临海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了,挂在王平名下。 不过,不管是王平、急诊科,还是医学院那边,都有点跟着许秋混的意思。 很多硕导、博导,都想来做许秋造就的新热点,如完全颅脑分离、临海小血管等等。 国内的科研水平对比莓国不算强,但各领域的研究者却过分饱和,很难出成绩。 新的研究方向,意味着新的晋升机会,和更多的成果! 因此,尽管许秋名头上是临海大学研究生,但跟学生有关的事儿许秋是一点不干,早就跑到各学科前沿找寻新的突破口去了。 在临海大学内部,也被誉为地表最强研究生。 其他地方,全部是学生不知名,介绍自己时往往说自己是某某大牛的学生。 唯独王平这边,一句“我是许秋的老师”,秒杀全场。 前几天的省放射性核素肺显像诊断肺栓塞的进展会议中,王平和临海一院核医学科主任,就用这句话,成了会场上最靓的两个崽。 最后在省学科会议大放异彩,临海一院核医学科这边也连吃带拿,搞回来一批经费、放射性核素和设备。 “许医生,我老伴她这几个月记性越来越差了,麻烦你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 诊室里,老头又担忧又心疼。 五十多岁的儿子叹了口气,道:“爸,您平时和我妈低头吵了抬头吵,真出了事却这么担心……您别急,会好的,越忙越乱。” 老头默默地道:“家里的经济大权都在你妈手里,存折和存款密码都只有她知道。” “???” 儿子立刻看向许秋:“许医生,救命!” “……” 许秋忽略了一家人的谈话,简单询问一些信息。 老太太姓严,临海大学法律专业的教授。 严教授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八十岁大寿那天都还在讲台上传道受业。 尽管法律条文不断在更新迭代,但教了一辈子书的她,依旧能不带任何教科书、讲义,一个几支粉笔就能把当堂课、涉及的法律在哪一页,讲得透彻清晰,是法律学院最受欢迎的老教授之一。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 严教授做完课后答疑后,走在校园里,突然忘记回家的路了。 她在临海大学绕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中。 本以为只是劳累过度,但过后的日子更加严重。 授课时,讲着讲着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学生询问其她最熟悉的法律问题时,她干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与记忆力衰退同时出现的,还有迟钝的反应。 明明看到学生举手,但她还是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 家人呼喊半天,明明听到了,也不知道回应。 “还有一个,她早睡早起的习惯坚持了六十多年,十点睡觉、六点起床。这些年年龄大了,睡不着,她经常四五点就拉着我去散步,黑灯瞎火的……” 说起这事,老头目光幽怨。 说浪漫一点,夫妻两看了六十多年的日出。 说得难听一点,老头这大半辈子没睡过懒觉,每天清早都跟只僵尸似的被拉着晨练。 儿子不由得笑到:“我爹还是很厉害的,六十多年了,也没能养成早起的习惯。” 老头没搭理儿子,道:“但这几个月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