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脸上笑容顿住,抬首望一眼未央宫的方向,良久终是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吧。”
未央宫的殿门敞开,皇后的凤撵停在门外,危吟眉踏入大殿,宫人皆垂首恭敬作礼。
她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最里头,入殿才发现室内不只有少帝,还有叶婕妤。
危吟眉问:“陛下喊臣妾来有何事?”
她矮下身,敷衍做了一个礼。
少帝坐在宝座上,身往后靠:“午后皇后在太后宫里做了什么?”
危吟眉听他语气不虞,猜想皇帝大概知道了太后借子的计划。
这几日,太后每日午后都唤危吟眉到建章宫,在大殿之中摆放一落地屏风,叫她坐在屏风后,观察对面四个郎君的言行举止,看看哪个最合她的心意。
太后的原话是:你喜欢哪个,哀家便让哪个与你生。
危吟眉从小耳闻目濡的教化,让她做不出这样寡义鲜耻的事。
更一清二楚太后的和善实则是伪善,表面对她和气,实际只将她当做生孕的工具和争权的筹码。
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逃脱不了如少帝一样的命运,最终沦为裴家的傀儡。
她始终不肯松口,太后也没逼她,只抚摸着她的发,让她再看看。
危吟眉回神看向少帝,道:“臣妾午后在建章宫,与太后说话,陪她解解闷。”
谢启绕出桌案,走到危吟眉身边。
“太后在建章宫为皇后准备了四个男人,皇后日日乐不思蜀,一直待到傍晚,就只是说说话?骗朕呢!”
“皇后憋久了,没见过男人吗?”
危吟眉怔了一下,听清楚了。
须臾之间,她抬起手掌,一个耳光便落在了少帝脸上。这次是当着叶婕妤的面。
叶婕妤看傻了,上前拦住少帝道:“陛下别生气,就算娘娘日日与那些郎君在一起,万一这不是她自愿的呢……”
“你滚开!”少帝瞪圆了眼睛,一把拉开叶婕妤,朝着危吟眉道,“你这个淫.妇!朕母后塞给你的男人,你若真是性本贞洁,怎么不拒绝?就像此前一样,朕让你去勾引摄政王,若不是你自己存了不堪的心思,怎么就一定要去!”
“朕真是受够你了!”
谢启的话实在骂得难听,危吟眉心绪翻涌:“陛下受够了臣妾,臣妾何尝没有受够陛下?”
她仰起头,鬓边的步摇垂落脸颊,映亮她的眸子。
那双眼里好似有一团幽幽的火,炽热明亮。
“陛下卑劣,心胸狭隘,每每懦弱不堪,不敢与摄政王和太后对上,就只敢来指责臣妾。陛下嫌弃臣妾,那好,臣妾请求陛下给一道圣旨,将臣妾的名字从皇室的玉牒上除去。”
谢启听明白了:“你不要后位了?”
“是。不是陛下要废了臣妾,而是臣妾不要这后位了。”
危吟眉抬起手,将鬓发上那支凤鸟钗慢慢拿下,静静看着谢启的脸,然后狠狠甩过去。
一道血痕便出现在谢启脸上。
“谢启,你是个懦夫。”
谢启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把抄起桌案上的一叠纸扔到危吟眉身上。
写满墨迹的纸张飘飞,洋洋洒洒飘落危吟眉周身。
“这是朕搜出来你危家的罪证,你自己好好看看!朕给你一个机会,跪下道歉,收回方才的话,朕便原谅你!”
危吟眉脊背僵直,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如若不然,明日一早,朝堂上便会传出一道废后的圣旨!”
危吟眉笑了笑:“那太好了。”
“希望陛下说到做到,明日一早便有旨意下达来褫夺臣妾的后位。”
分明是袅袅柔柔的声音,话却格外坚定有力。
谢启整张脸都红了。危吟眉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启愠怒的声音从后传来:“你去哪里?”
“我奉太后的旨意出宫。”
叶婕妤跑来拦她,一边高声唤门外的宦官来帮忙。
危吟眉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拉扯之间,叶婕妤柔弱倒在地上。
谢启蹲下,揽住抽泣的叶婕妤,抬头道:“你们危家都是乱臣贼子,皇后回去做什么?谁给皇后的底气?是裴家,太后,还是摄政王……”
谢启口不择言,才说完,三人面前的门打开了――
方才谢启口中的“摄政王”,正立在殿外。
谢灼面容沉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内一下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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