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三月开始,天使在三月把生机送来人间,今天的窗外夕阳很美,但是梨花没有开。
1973年3月10日老金家的女儿出生了。
带着三月初春的祝福和身边人的欢笑,母亲为她取名游珠,母亲盼望她会是个如珍珠般的女子。
但她却从未见过她的母亲。
小村庄出生,因为是女子她从未被看重,父辈只教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生性不凡,是不愿就此妥协的。
日子是斑斓的光影。
1984年的夏天,做木匠的老金从镇上带来了一台彩色电视。那天之后邻里八方的大人小孩都来老金家看电视,家里可热闹了。
从此游珠的生命中不光是院子里需要她照顾的花朵和鸡鸭了,还有“蓝精灵”和“花仙子”,还有《血凝》中让人牵动心弦的幸子和光夫的爱情故事。
1986年夏天游珠偷偷考上了县城里的初中,是特优生考进的,不用付学费。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总是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金,心软了。
他掏出了裤口袋里积攒的毛票,那双满是老茧饱经风霜的手一张一张的点着他的毛票,紧接着他全数都塞到了游珠的手里。
他挥了挥手,示意让她拿走。
他很爱她,他也知道她从小就和她妈妈一样,不属于这里,属于更大的天空。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了。
1986年的秋天游珠如愿的去了县城上初中。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竟成了她雨季的开始,
她被排外了。
她去找老师想寻求帮助,但到头来却是被老师这样回怼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身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
有没有什么问题?
难道因为她是特优生?
因为她出生于农村?
她只是个孩子,她能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
她只是热爱读书,她只是想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只是想在县城上学……
有问题的是她还是这个世界呢?
1990年三月,今天天空又开始下雨了,江南的春天真喜欢下雨啊。
雨点淅沥沥的声音在脚步声奔来时变了颜色,她在暗色的雨季里,她知道,她在跑,她有双腿,她可以去奔向她所期盼的地方。
老天爷!拜托这一次让她任性一些吧!
她抬头看着天空。
这次出逃,她没有伞,但是她有腿。
对于她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大胆的不得了的决定。
她离开了那个宿舍,那个学校,那个对她来说除了学习一丝快乐都不会得到的地方。
压抑的日子里,她的光只剩下那些给她带来治愈的书本以及她来县城读书最终的目的——见见她那骄傲而又自由纯良的母亲。
在这些日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忍受了多少,她痛得不得了,她全身的伤。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这样变得伤痕累累了。
拜托!她不是一条弯曲的虫!
她只是一个孩子,她也只不过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好孩子。
她在寻找一条路,她想和自己和解,她懂了,她又不懂。
但,她始终是在含泪奔跑着的,不曾停下。
根据叔伯们告诉她妈妈地址的信息,她奋力跑进了一个巷子,她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看着门口的大门神,她确定就是这!
她使劲地敲门,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好像门开了那属于她的那个美好天国就到了。
她,就能遇见幸福了。
这时门内的长发女人听见外面传来的阵阵敲门声,霎时她思索不已,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开门,她怕是不好的人。
虽然她一个人孤身住在这县城的巷子里十几年了,但是她始终有着猫一样的警惕。
正当在她还在思索着的时候,只一瞬间她所有防线就崩塌了,她从房间内跑着出来,像是百米冲刺一般她去开门了。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听到了,门口那声“妈妈”。
自从她从老金那知道女儿来县城读书后,她就总是时不时的在女儿的学校外面想悄悄看看女儿,后来又托学校里她认识的老师带她进学校去听听女儿的声音。
铁门打开了,雨点像光一样的洒在了女孩的脸上,她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知道那是父亲曾经无数遍和姑父提起的她的妈妈。
妈妈的左眼眼头长着和她右眼眼头所对称的黑痣,她花尽所有的力气,她扑向了那个女人,她好像找到了她的温床,她安心的睡去了。
她好累。
女人见状,乱了方阵,她不知道她的孩子为什么突然晕倒了。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探探她的额头,她发烧了!
女人拿上她所积攒的毛票,她把女儿背上了三轮车。
外面的雨好大,女人把伞固定在三轮车的一角,给女儿挡雨。
那是女人家里最大的一把伞,是她的妈妈在结婚的时候给她随嫁妆的,她至今还一直放着。
这让她也不住的想起了她那短暂的爱情。
随后,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告诉自己要清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回不去了。
她继续去拿了被褥将游珠裹起来,她坚定的看着被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对着她说,“珠儿,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你一定没事的!”
江南三月的雨也真是说大就大,一位母亲熟练且艰难的在雨中踩着三轮车带女儿去县城的医院里看病。
在三轮车的摇晃中女儿也甜甜地睡去了。
“我在哪?”游珠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的周围,这是一间病房,窗外是绿色的梧桐树,窗旁是插在花瓶里纯白的梨花,那花好漂亮,像天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