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夏日天黑的晚些,这时候也已经入夜许久了。
沈淮好几日不曾抽得出时间来看苏皎皎,今天难得政务处理的快,原本是准备陪着她歇下的。
可如今是七月中旬,离皇后的预产期只有半个月了,这时候胎动不适是极为严重的大问题,他若不去探望实在不像回事。
若是传出去,不光后宫寒心议论,前朝也会借机生事,说苏皎皎的不是。
只是若这时候去了,他又对苏皎皎心中有愧。
毕竟她们二人水火不容,他爱的人又是苏皎皎,而非皇后。
皇后有孕…说到底是他对不住苏皎皎。
迟疑之间,苏皎皎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不动声色撑着桌角站起身,说着:“皇后乃国母,又即将生产,你去探望也是应该的。”
她如此大度,沈淮反而更加内疚,轻声道:“我去看望皇后,若情况不妙,说不定晚上就回不来了。”
“虽同是有孕,可我总是更担心你。”
柔和的烛光下,苏皎皎的神色平和,轻轻将手搭上自己的孕肚,温声道:“皇后虽然不喜欢我,可到底是一国之母。我现在也怀着孩子,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左右我现在月份不算很大,又情况一直良好,陪你去瞧瞧也是该的。”
沈淮喉头轻滚,看着面前的善解人意的苏皎皎,心中更是爱怜。
他紧紧牵住苏皎皎的手,说着:“只此一次,等皇后产下皇儿后,我必定事事以你为先。”
苏皎皎淡笑了声,不可置否。
陛下和贵妃夜间走动,底下的人自然得仔细着侍奉,紧紧跟在身后两列,生怕中途出什么意外。
两人面前先行提灯的宫女,一出关雎宫的大门,夏日热浪的余烬便铺面而来。
稍稍抬头看,浓稠的夜色深重,天幕的繁星黯淡无光。
夏夜虽闷,却比白日要好得多才是,可不知怎么,今晚出来的时候便觉得低压压的。
苏皎皎随口说了句:“今晚天儿不好,闷得紧,倒不如殿内供着冰舒适。”
沈淮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温声道:“入夏雨水多,恐怕这几日就要开始下雨了。”
他替苏皎皎将鬓旁的碎发捋到而后:“我知道你怕雷雨,等一下雨,我就让蔡山把折子都送到瑶仙殿去,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苏皎皎怔了一瞬,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关雎宫和凤仪宫只隔着一条主道,因而走得不大一会儿便到了。
皇后的贴身乐荷早就在门口焦急等待了,远远的一见火光,便知道是陛下来了,眼中顿时亮起希望来。
她快步迎上去,却见陛下身边还跟着珍贵妃,又见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原本激动的心情立刻像像被泼了盆冷水,浇得她心凉透了。
她不想相信,皇后娘娘在快生产的时候胎动不适,陛下竟还要带着珍贵妃来看望。
说好听些是重视珍贵妃,说难听些,把皇后娘娘往哪儿搁?
她实在不明白,珍贵妃究竟有什么好,陛下竟连怀孕的发妻都可以不顾,眼中只有这个狐媚的宠妃。
珍贵妃除了姓苏,又生得貌美,到底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了?!
乐荷心中忿忿不平,可陛下在面前,她也不敢放肆,只能福身行礼,说着:“奴婢给陛下请安,给珍贵妃请安,请的太医也在路上了,还请陛下快些进去吧。”
沈淮颔首淡嗯了一声,牵着苏皎皎低声说道:“看路。”
两人紧紧贴着一同走进凤仪宫内,从背后瞧着,宛如一对璧人。
乐荷死死咬唇看着陛下和珍贵妃的背影,只觉得可笑极了。
就算是民间也从
来都是夫妇和鸣,这天底下竟有国母胎动不适,妃妾同陛下亲昵挽手的事。
皇后娘娘此时还为了陛下的孩子在苦苦支撑,实在是悲哀!
凤仪宫寝殿内此时还点着明亮的烛火,刚一进寝殿的门,就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微弱的痛吟声和说话声。
殿内,皇后正眉头紧锁地躺在床榻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住地发出痛苦不适的声音。
她额上出了许多的冷汗,面色十分苍白,高高隆起的孕肚彰显着她此时的状态十分糟糕。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身侧的雨荷急得一边擦泪一边说:“娘娘再坚持坚持,已经叫人去请陛下和太医来了,想必马上就会来,娘娘坚持住,您和孩子一定都会没事的。”
听到陛下,皇后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悲伤的眼中带着泪水,艰难道:“就算本宫怀着孩子……即将临盆,可陛下……还是更在乎珍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