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宓充容,解开了有关幼时的心结,苏皎皎的心事终于搁下了大半,只剩下了最重要的那件。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急不得的,最关键的证据还在追捕,苏皎皎也愿意相信苏敞的能耐。
晋至贵妃这些天,她在宫里怡然自得的养胎,日子过得舒坦的同时,耳朵里倒时不时传来些闲言碎语。
听说晋封名单下来以后,皇后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碎了不少东西,当天便动了胎气。
凤仪宫虽然对外只说是皇后娘娘不慎摔倒才动了胎气,可明眼人一想就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珍贵妃重回陛下的心尖儿上,原本就和有孕的皇后分庭抗礼,这回又有了身孕,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已经稳稳地占据了第一位。
若非如此,陛下怎么会日日都去瑶仙殿,隔几日才去一趟凤仪宫,又怎么会破例将她抬至贵妃之位,这两日又赐下协理后宫之权。
就算皇后曾经救过陛下一命,又怀着龙嗣,可到底还是珍贵妃更胜一筹。
皇后始终是皇后不假,位置难以动摇,但让宠妃骑到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又一直霸占着陛下,尤其是在自个儿孕中虚弱的时候,任谁也坐不住,不可能大度接受。
这风言风语传过来的时候,苏皎皎只是淡淡嗤笑了声,一笑置之。
也不怪她会如此大反应,皇后素来是最能隐忍伪装的人,情绪从不外露,不露端倪。
不叫任何人拿住她的把柄。
若非是气到了极致,又怎么会在凤仪宫就禁不住怒火砸了东西,谨慎如她,必然不愿传出去让陛下知道自己善妒不能容人。
尤其她将这一胎视作宝贝疙瘩,细心呵护,若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拿自己本就不甚稳固的皇嗣犯险。
鱼滢从外头掀帘进来,送进来一杯棠梨春露茶,弯眸笑道:“怎么瞧着娘娘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苏皎皎将手中的金剪子搁到桌上,拿着案几上浸过玫瑰汁子的帕子净了净手,淡笑了声:“今儿听了些凤仪宫的闲话,倒有些意思。”
将手里的玉杯轻轻搁下,鱼滢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您如今得宠,风头压过了皇后,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皇后处心积虑不过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怜惜和宠爱,再诞下皇嗣以保地位。她恐怕没算到,就算她做到如此份上,陛下还是实实在在的偏爱您,更想不到您会和她同时有孕。您处处压在她头上,她怎能不恨得牙痒痒呢?”
提起皇后,鱼滢的神色也激动起来,恨恨道:“您如此得陛下喜爱,这日后若是都诞下皇子,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太子之位?
苏皎皎的神色微妙地闪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只十分从容地抿了口茶,淡声道:“机关算尽又如何。”
“她活不到那时候。”
杯盏被搁下,清润透亮的玉瓷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音。
苏皎皎轻轻抚上肚子,眼中流露出温柔:“这回我向陛下说晋一晋祥嫔和姬美人的位份,想必皇后已经知道了她们并不忠心。听说前两日皇后叫了她们几人一道去凤仪宫闲话,可有为难?”
鱼滢摇摇头,说着:“奴婢和凌霄亲自上门去问过,祥嫔和姬美人口径一致,都说那日皇后脸色极差,咳喘不止,险些动了胎气。”
“凤仪宫的人立刻去请了太医为皇后把脉施针,稳住情况后皇后便歇下了,便没说什么。”
秋猎时皇后为了救陛下而伤了身子,孕中身子本就孱弱,王庶人又下毒得了手。
这层层削下来,皇后的身子早就如风中残柳般破败不堪。
表面虽只是虚弱,可实际,里头已经要被这一胎
掏空了。
如今是五月中旬,皇后已经怀胎七个半月,正是危险的时候,她若是再受什么刺激,不说孩子保不住,她自己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皇后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提兴师问罪了,只是可惜当初苏皎皎在祥嫔和姬美人身上废了这么多功夫,到头来却没派上用场。
时也,命也,皇后走到这一步是真真正正的作茧自缚。
如此也好,祥嫔和姬美人虽不和,对她却也算忠心,她日后统御后宫,总要有些亲信在底下帮忙管教着。
可皇后,恐怕在她生产之前,都分不出心神来对付苏皎皎了。
苏皎皎淡笑着说:“皇后有心耍花招也得看看自己的身子撑不撑得住,强弩之末,再生气也是徒劳。”
“近来朝中不太平,陛下前些日子让殿前司调查王氏,这几个月来颇有成效,听说不论深的浅的,凡是律法不存的都挖了出来。王氏大族上上下下几百人,门庭冷落,人人自危,只待尽数整理交给陛下定罪。”
她神色冷冷淡淡的:“世家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却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王氏一倒,陛下定然会乘胜追击,趁此机会整顿世家,届时再尊贵的家族也会失去百年荣光,再也不能代代相传。”
鱼滢微微皱眉说道:“若是如此,那兰贵仪和宓充容她们……”
苏皎皎颔首喝茶,眼神微凝:“身在其中,不能幸免。”
“也是因为如此,前几日晋封的名单上才没有她们。”
鱼滢顿时明悟,面上透出几分唏嘘:“原是这样。”
“从前四大世家名满天下,是最最显赫的门楣,苏大人刚位至六部尚书位的时候,在长安人心里却也不如世家尊贵。如今才几年,树倒猢狲散,可见再光耀也是会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