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的黛眉倏然轻轻皱起,有些不可置信,又带着些他的话过分直白的不自然,偏头过去,说着:“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沈淮终于敢再往前一步,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认真道:“皎皎,等你有了孩子,我就算对你再好些又有何妨?”
“若是你怀了身孕,我对你再如何好也在情理之中,你也不会在那些朝臣眼里太逊于皇后,就算日后有人上表为皇后不满,朝臣们也有说头。”
他眉目专注,凝视着苏皎皎的眼睛,想要在她的眼中看到欣喜:“日后不论诞下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一样疼爱,可若诞下皇子,我便立他为太子。”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其中蕴含的深意太多了。
苏皎皎再清楚不过这些话的分量,也知道沈淮如今绝不是在哄她拿她开玩笑,心头一跳,下意识便将手抽了回来。
后宫诸人一辈子斗死斗活,求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当上太子之位,自己能当上顺理成章的皇太后。
这是苏皎皎日后的目标,更是皇后、从前的王淑妃争得你死我活的核心。
如今她还没有身孕,这位子便被沈淮如此轻而易举地从口中许诺了出来。
她同她们斗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从未想过这一刻,会在这样一个夜晚,得来的如此轻易。
轻易地让她的心有些慌乱,有些不真实。
苏皎皎的心口砰砰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微不可查地有些急促。
太子之位谁不想要,可眼下这个时候,皇后未倒,世家未倒,她更是连身孕都没有。
就算这话日后也当真,眼下她也得冷静下来,稳下来才是。
苏皎皎抬眼看向沈淮,只见他深深地看着自己,从前那双深不可测又薄凉的一双眸炙热而专注。
她很难想象,沈淮这样一个薄情又克制的皇帝,竟然会对她做到这一步。
连太子之位都愿意许诺。
到底是没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苏皎皎不懂这些,也不明白爱如何能这样改变一个人。
沈淮以前分明是个极为理智的冷血帝王,可时过境迁,爱与恨,都是这样极端。
灯花燃爆,静谧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裂口。
苏皎皎看着沈淮的神情有些复杂,锋利冰冷的棱角终是化了两分,语气却还是淡淡的:“空口无凭,做得到才是本事。”
她顿了顿,垂睫生硬道:“如今我没有子嗣,说这些也是无用。”
自从承宠起来,苏皎皎是侍寝最多的妃嫔。
其实她从未刻意避子,皇帝也不曾让她服过什么避子的药物,说来也怪,她却一直不曾有过身孕。
以前没有子嗣,她也无意强求,只想先稳固地位,顺其自然便是,总之是年纪尚小。
可如今她已经满十七了,若是还不能有孕,恐怕……她是不能生育。
沈淮并不以为意,反而以为苏皎皎是默许了他的话,眼底的希望一点点亮起来,如夜色一般暗沉的眸多了几分晦暗不清的潮,说道:“迟早会有的。”
他嗓子有些发紧:“这种事……事在人为。”
虽然这猜测是还没有定论的事,可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苏皎皎的心便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语气也愈发冷了几分。
根本没心思去听他盲目自负地说这些。
“那若是我不能生育呢?这几年里,我侍寝的次数还少么?”
她眼神冷下来,裹着毯子便独自往床榻上走:“我今晚没心情跟你说这些,你回去吧。”
沈淮怔了一瞬,没想到苏皎皎想的会是这些,抬步便追了上去,将她的纤腰一把带进了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哑声说:“皎皎,子嗣本就是需要缘分的事,若你不放心,大可叫太医署的人来替你把脉,好好调养。”
“别为了没根据的事让自己不愉快。”
苏皎皎被他猝不及防得抱在怀里,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却忽的又想起他方才许诺自己的那些。
若是能怀上自己的孩子……
她僵硬的身子渐渐松了防备。
红烛春帐,旖旎悄然滋长。
苏皎皎被他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搁到了床榻上。
落纱垂地,寝殿内一盏烛火无声无息地熄灭。
“皎皎……”
自打皇后有孕又中了毒以后,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身子也愈发笨重起来。
她原本就因为秋猎一事而伤了元气,随着月份增长,纵使林太医仔细调养,状况依旧每况愈下。
不得已之下,宫中事务再次交给了姝贵嫔处理,今年的春日宴也因为皇后身子不便而搁置。
一转眼便是五月,天儿渐渐热起来,端午也马上要到了。
宫中又开始了端午宴前的准备,如今风景正好,御花园内放纸鸢的人不少,苏皎皎也常出去走动。
皇后身子不好自顾不暇,宫中反而得到了久违的宁静,而宓充容,也在苏皎皎的要求下解除了禁足。
至此,后宫的势力已经非常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