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纵目看下去,屋内或站或跪乌泱泱的一片人,看得他心烦,紫玲正在审,也不必拘着一群人都在这七里香。
他不再看屋内的女人,只是看向屋外,冷淡地下令“紫玲未审出结果之前,七里香和玉玲珑禁足严守,等审出结果再行决断。”
宓贤妃猛地掀眸看向沈淮,不可置信般问着“玉玲珑禁足?陛下,您不信我?”
沈淮淡声说着“你嫌疑未除,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后宫的公允。”
床榻上的愉才人低眉顺眼,柔声说道“连妾的七里香都一并禁足了,想来陛下也是不愿意看到再出什么岔子,后宫纷争不断,若是人人都只要陛下相信,还何来公平和真相可言呢?终究是要用证据说话的。”
“紫玲是娘娘身边亲信的人,又是拿着您宫里的东西来害了妾腹中的孩子,不论她承不承认,娘娘御下不严的罪名却是避无可避的,如今尚且不曾定您的罪,只是区区禁足,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宓贤妃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因愉才人这贱人说的不假。
紫玲是她宫里的人,又拿的是她库房中的胭脂才害得愉才人落了胎,不管结果如何,她御下不严,害的皇嗣有损,始终是避无可避的事实。
方才在陛下跟前的时候,紫玲只承认了事情是她做的,却不曾说出是她指使,难道是紫玲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可也不对,若是真的不愿意让这脏水泼到她的头上,一开始也就不会偷拿绛云殿库房里的胭脂给陈公公,她做的事情分明是要害她于不仁不义之地,如今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幅忠心不二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又是所图为何?
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她来的,环环相扣,是要害她于绝境!她知道这里头还有许多可以推敲的地方,可这些事发生的太快,她还有太多的疑点想不明白。
她只是觉得失望,就算这些证据铺天盖地都是朝着她来的,可陛下也不该信了这些莫须有的话。
指使自己宫中的紫玲拿着绛云殿库房里的胭脂,去害愉才人的胎,如此荒谬,陛下怎么能信,如何会信!
她原本以为陛下只是薄情,对后宫女子都是如此朝三暮四,所以在她小产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愚蠢,不再奢求帝王之爱。
可到底是从前自己爱过的人,她心中始终对陛下还有情分和一丝丝的侥幸,觉得就算没有独一无二的爱情,她和陛下之间却也有四年的情分,有相守相知的信任。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连这些微薄的情分,都是因为她荒谬无知又可笑,是她一厢情愿。
若是这四年她的爱慕和尽心侍奉都不能让陛下相信她的为人,那还有什么做得到?
她所坚定相信的一切,全都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宓贤妃看向陛下,突然如脱了力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堪堪被虞灵扶住。
她恍然不知般,只呆呆地看着陛下,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楚,视线之外,全是如水波一般模糊的光影。
是了,四年时光,可不就像镜花水月一般。
可笑的人竟是她自己。
宓贤妃失望至极,一向骄傲的她红了眼,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让眼泪流下来,冷声说着“陛下决定就好,臣妾,无异议。”
苏皎皎神色复杂地看了宓贤妃一眼,却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福身恭送陛下离开。
夏夜晚风微凉,卷进屋内,悄悄吹灭了两盏烛火,光影幽幽,格外凄凉。
次日傍晚,紫玲受了将近一天一夜的酷刑,终于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说出了,是宓贤妃指使的消息。
七里香内,面对证据确凿,陛下的决定,也终于给这次的风波画上了尾声。
降宓贤妃为充容,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禁足于玉玲珑,于圣驾回銮时一同回宫,禁足在绛云殿,无召不得出。
愉才人晋为愉美人以示抚慰。
谋害妃嫔,残害皇嗣,御下不严,这样严重的几重罪过,按理当打入冷宫甚至赐死。
可陛下却只降位为充容,甚至留着宓贤妃主位的位份。
除了考虑到宓充容的家世,苏皎皎猜测,兴许陛下也看出了这件事并非是如此简单。
可证据确凿,若不处置,只会寒了众人的心。
禁足和削权虽大伤元气,可到底留了宓充容一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尚且在养病,王淑妃照顾大皇子不得闲。
而她自己和宓充容交往过密需要避嫌以外,最有资格协理六宫的毓贵嫔却并未得此殊荣。
陛下抬了姝婕妤为姝贵嫔,说她蕙质兰心,性情稳重,最适合在皇后病愈前,代为管理后宫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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