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秋夹块鱼肉放在碗里,仔细小心的剃掉鱼刺,再将肉夹给叶千云。
他说:“大伯母是个吃不得亏的人,像这次,前脚吃亏后脚她便会闹件大事来补偿自己。后院里还有个笑面虎三婶娘,她不可能是站在云娘这边的,多半会和大伯母联手。那几个丫鬟留下始终是隐患,不如趁机给送回去,省的日日提心吊胆。”
“知道她们要闹事,还找来这么多不知底细的新人来,你……少爷做的不妥吧……”采姻在叶千云面前直呼唐彦秋习惯了,一时忘了改称呼。
还好唐彦秋了解采姻的脾气,没生气。他继续给叶千云剃刺,说道:“王忠是府里的老人,尽职尽守却不愚忠。大房三房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二房因主君的身份事事都要为了唐府在外面的声誉脸面着想。比起这些主家来,王叔更懂人情世故。我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些事不用讲明,他自己会分辨对错。常平院要人摆明是为了云娘,他知道该怎么做,那些人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千云还记得那年王忠带人替她解围的事,她在后院不常见前院的管家,但也听下面的人提起过王忠的为人,想来,是可以放心的。
两日后叶千云被叫去大房,到了才知,唐彦秋料事如神。
大房里的丫鬟投井自尽,打捞起来发现,丫鬟身上遍布伤痕,巧的是,这丫鬟是当日送去常平院的几人之一。有同行的丫鬟哭诉着常平院里叶千云对她们私下毒打,肆意欺凌。
总而言之,叶千云苛待下人,于是丫鬟不受欺辱,投井自尽。
按叶千云的性子,这种任凭一张嘴胡乱往头上扣罪名的事情,她才不会多言辩解什么。造谣的一句话,她就要费尽心思去洗冤,说破嘴人家还不一定相信,吃力不讨好,亏的很。
唐彦秋听闻出事,担心叶千云吃亏,慌张的赶去大房,却见她正和大伯母舌战。唐父坐在上方,表情惊讶。
叶千云方才去看了看那个枉死的丫鬟,的确是去过常平院。丫鬟身上的伤痕实在是惨不忍睹。叶千云双手不自知的紧握。
出身低微,知道穷人命贱,入府为奴为婢的,哪个不想过好日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采姻被打,叶千云发狠维护,这丫鬟与她无冤无仇,只是某人为了达到目的竟将其残害成这样。
叶千云本不该多言的,可是心绪难平,言不受控。
大房的伯父伯母演的太过激动,那仿佛不是个丫鬟,是他们的亲闺女。
“这丫头红口白牙就说我责打了她们,没凭没据的,伯父伯母想让我认什么罪?”叶千云挺直的站在屋子,直勾勾的看着大房两人,“害人性命的罪我不敢认,连那所谓的私下责打,肆意欺凌,我没做过,也不认。”
大伯父呵斥道:“尸体在此,人证在此,哪有你不认的道理!”
“人若死在常平院里,我难辞其咎。如今丫鬟是在大房投井自尽的,这个指认我的丫头又是大伯母的人。此事说与我有关,不如说于大房脱不了干系。”
“主君在上,你敢血口喷人!”
叶千云回道:“一家老小又没傻子,此事关窍哪有看不清的。”
“简直岂有此理!”
唐彦秋踩着大伯父的怒气进屋:“云娘书读的不多,说话不中听,大伯父切莫怪罪。”
“话糙理不糙,嫂子又没说错。”唐锦雁说完,冲着瞪她的唐父吐吐舌头。
唐彦秋走到叶千云身边:“府里死人常有发生,大房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怎的这次,大伯父大伯母如此紧张?兴师动众的,引来无端猜测。这丫鬟有什么特别吗?”
唐府三房,二房是嫡出。按照族规,只有嫡出可以承继家业与主君之位。大房三房都不是安心过日子的人,为了夺权,无所不用其极的给二房下绊子,唐彦秋很小就领教过了。无奈唐父太重亲情,心眼看不见问题所在,一味的助长两房的气焰。
他们针对叶千云或许与出身无关,只是因为她是二房的人。
叶千云给唐彦秋使眼神,此事她非要个水落石出。唐彦秋微微点头,问那边跪在地上的丫鬟:“你说少夫人私下毒打你们,可有原因?”
丫鬟摇头:“没……没有原因……”
“怎么会没有原因呢?要么是你们做错了事,要么是你们说错了话,总有个原因让少夫人发火才是。”唐彦秋说,“你已经是空口白牙企图污蔑少夫人了,证词漏洞百出连个前因都没有,你这丫鬟胆子也太大了,污蔑戏弄,你把我唐府当戏院了吗?这样轻狂,难不成也是大伯母教出来的?”
大伯父说:“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丫鬟在大房时好好的,去了一趟常平院,回来浑身是伤,羞愤投井,不是叶千云心肠恶毒私下苛责,还能是谁。”
“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