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谩骂嘲讽几乎每日都有,叶千云从不争辩什么。这些丫鬟至少在常平院里还有唐彦秋护着,她在唐府里,可没人关心死活的。
唐彦秋醒来后将人打发到后面做粗活,摆明了不喜欢,甚至厌弃。那些之前欺负叶千云的人,原本还担心少爷会责罚他们,如今,欺负的更是变本加厉了。
大门大户的奴仆,都生了一双势利眼。不能得罪的,他们舔着脸巴结,可以欺负的,那便是往死里弄。
常平院里的粗活现在都是叶千云的事了,她干习惯了,倒没什么,只是每夜故意往她身上泼水这件事,多少心里有些芥蒂。她试过离开那窗户,睡到里面些,那夜那破屋便起了火,好在她还没睡,火也就没烧起来。
眼前这些趾高气昂的丫鬟,说不准是自己这般放肆,还是唐彦秋授意的。叶千云想,这些事唐彦秋不可能不知道,从未管过,便是默许了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争辩什么。想来,她在这唐府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声怒吼从月门传来。
“放肆!”
采姻带着管家王忠进来,见到叶千云脸色比最晚还差,赶忙上来扶着。
“你没事吧。”采姻用手背贴近叶千云的额头,烫的她手一缩,“这么烧成了这样……”
王忠看看叶千云,心里只道可怜。主家带回来的人,说是冲喜丫头,给了人家正妻的位份,头一转,又丢到这里来任人欺凌。看叶千云的样子,这几日被折腾的没人形了。
今早采姻突然去找了王忠,开口便说常平院的丫鬟要欺负死人。王忠是管家,可后院的事情都由各院的嬷嬷细管,他一般不来后院。
事关常平院,王忠一想便知道那个会被欺负死的人是叶千云。无奈叹气,跟着采姻来了常平院。可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主家不喜欢叶千云,连主母最近都没问过叶千云的事了。
少夫人……听着都可笑。
烟尘带着人微微弯腰,说:“王管家怎么来了,我们正在教这丫头做事。她将衣物洗的不干不净,少爷都发火了呢。”
王忠知道这个烟尘,能说会道,在唐彦秋面前十分得宠。再看看一旁摇摇欲坠的少夫人叶千云,竟连一个丫鬟的气势都没有。
“常平院洗衣烧火的粗使丫鬟呢?”王忠看看四周,这里好像只有叶千云一人在做事,“你们皮痒了是吧,活不好好做,整日在院里扬武扬威。看来是没个嬷嬷管着,都学会偷懒了。好好好,我现下就去安排一个嬷嬷过来。彦秋少爷那边,我自会去说。看看到时候你们这些个懒东西,还能花言巧语出什么东西来!”
唐府后院里,每个院都有一个老嬷嬷管着丫鬟仆人,唯独常平院没有。一来是唐彦秋不喜欢听见那些哭喊声,觉得心烦,二来这个常平院是唐彦秋从小住到大的地方,这些丫鬟下人跟着他好些年了,他的事没人敢怠慢,做好了便更没理由特意找个人来管束着。
烟尘赶紧服软:“王管家误会了,我们没有偷懒!是……是这个小贱人做错事,我们正在教训她呢!”
王忠眼神一沉:“烟尘,你能说会道,心灵手巧,这些年照顾彦秋少爷一直做的不错。可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你很会揣摩主家心思呢。”
烟尘听见夸赞,脸上又荡起笑意。
王忠轻笑一声,接着说:“就是不知道,这揣摩是对是错。”
烟尘心想,少爷不喜欢叶千云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她顺着主家的意思,怎么可能会错。
“你别忘了,少爷可没休妻呢。”王忠说,“不管现下是什么情况,你是奴,人家是主,懒得搭理你,你还喘上了。当真不怕秋后算账吗?”
“王管家这是说笑吗?就这么一个下贱东西,也配为主?”烟尘说,“她是夫人从妓院拉出来的,谁不知道啊。彦秋少爷是人中龙凤,怎么能有这样一个正妻!是主家心肠好,没早早处理了她,留了一命。等到哪天主家想通了,唐府里自然就不会再有这种下贱的东西了……”
刚说完,采姻上前就甩手,啪的打在烟尘脸上。
“你敢打我!”烟尘捂着脸,满眼不可思议。
采姻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说三道四。谁是从妓院里出来的下贱东西了?我刚来府里什么都不知道,你同我去主家面前好好说说,说说看,谁是你嘴里从妓院里出来的下贱东西了!”
叶千云也是一脸震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一个从妓院里被带出来的人吗?原来众人不喜欢她的原因,是这个吗?原来那些主家不拿睁眼瞧她,指着她骂贱人,都是因为这个吗?
叶千云此时觉得委屈,是入唐府后,在那些肆意欺凌后第一次委屈。
她是唐母从门口截下的,她没进去过,从未有过进去的想法。
委屈的很,却说不出辩解的话,因为没人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