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顿了一下,扫视她手里的藤箱,不确定地问:“你能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说h省人生地不熟的,你要送我我理解,我在京市这边长大,又哪个地方我不知道?”司宁宁无奈笑道。
莫北默了默,没在僵持,而是转开视线道:“那我送你上车。”
这意思摆明了是不给拒绝的机会。
司宁宁无奈莞尔,想着反正莫北也要坐车,就点头“嗯”了声,应了“行”。
穿越前司宁宁就是京市人,京市这块她很熟悉,但是七十年代的京市大街小巷都破败着,南三环都是种大白菜和向日葵的耕地,公交站牌啥的在哪儿,哪怕有原身的记忆在,一时半会儿她还是有些晕乎,半天不知道往哪里踏步好。
好在莫北在一侧,火车站这块莫北也不熟悉,但大概是原世界居民对周边环境的考量很有一套?总之,莫北很快就找到了公交站牌。
两人拖着箱子站在路边上盯着简陋的公交站牌看,不多会儿扭头看彼此:
“你从这儿坐六站就能到家。”
“甘子口是终点站,你得坐二十一站呢!”
司宁宁尴尬挠头,看了一眼自己家那站,果然是六站地,“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莫北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肯定不会说,之前司宁宁哭的那回,他给家里寄信,私下调查过司宁宁的家庭。
迟迟没等到莫北回答,司宁宁微微蹙眉,又喊了一声,“莫北?”
“啊。”莫北回过神,星眸微微闪烁,喉结滚动迟疑道:“之前你说的,你忘记了吗?而且我奶奶也住在那附近。”
“哦。”
司宁宁应了一声,但说没说过,她其实记得也没那么清楚,琢磨了一下,她觉得应该以前聊天的时候提到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莫北住在甘子口不是?
北方比南方干燥,风比南方大,大清早的也比中午、下午的时候更冷,司宁宁站在风里,厚实的军大衣能预防身体上的寒意,却遮不住脸,没一会热,她就被吹着鼻头、耳朵通红,期间伸出手捂了捂耳朵,冷得跟铁一样。
这么冷的天,司宁宁真的不好意思让莫北陪着她在路边等着,好在车来得很快,她拎着箱子上车,跟售票员买票时,旋身弯弯唇瓣笑着冲莫北挥手,“我先走了,祝你好运,还有,提前说一声春节快乐,新年快乐!”
“春节快乐,新年快乐。”莫北回了一句,赶在车门关上之前,跟着公交车小跑起来:“我大概会去看望我奶奶,到时候会顺道去找你商量买票返乡的事……”
最后一个字落定,车子已经驶出去几十米,莫北缓缓慢下步子,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司宁宁听没听见他说的话。
不等莫北多想,身后一阵“嘟嘟”车喇叭声,他转头一看,一辆车停在站牌边上,带着l锋帽的售票员从窗户探出头来,“同志,是不是去甘子口方向的?赶紧上车来,二环路内三分钱,出二环路的五分钱!”
“要一张去终点站的票。”
莫北拎着箱子小跑上车,利落掏了五分钱。
另一边,公交车摇摇晃晃在后海南锣鼓巷这站停车,司宁宁拎着箱子下车,原本还担心会像刚才在火车站一样抓瞎找不到地方,可下车后,身体的记忆仿佛苏醒,双腿自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都到家门口,回来时带了些负担的心理在这一刻反而放松下来,司宁宁慢慢走着,漫无目的打量小巷两侧复古陈旧四合院,目光不由带了些后世的审视。
别看这一栋栋的院落错落密集,空间还小,再往后十几二十年,出售价都是以亿为单位出售的,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弯弯绕绕,沿路打量沿路走,最终在一户人家前停下。
司宁宁抬眸打量,小院木门半新半旧,枣红色的油漆底下部门有明显的磨损脱漆,许是因为年节将至的缘故,门前挂了两个红色的小灯笼,一角还插着一只二十公分大小,在t安门游玩时购买的五星旗……
很土著的京户人家的装扮。
脑海里一直漂浮如虚影般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倏地清明写实起来,曾经七十年代司宁宁经历的一切,仿佛也都刻在了如今的司宁宁身上。
司宁宁站在台阶上,手抬起要敲门,却又迟疑地握成拳头,犹豫到底要不要敲。
可屋里的人不给司宁宁反应的机会,仿佛知道有人在外面似的,枣色木门“咯吱”一声被拉开,一个尖下巴小圆脸的中年女人探出脑袋来。
看见司宁宁,女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换上和善客气的表情笑问:“哎哟,同志,您找谁?”
司宁宁默了默,松开手露出藏在军大衣立领里的半张脸,“吴姨。”
吴芬芳。
继第一位妻子病逝后,司振南的第二位妻子。
也就是曾经虐待原主的后娘。
司宁宁口吻淡淡,一想到这女人做的缺德事,她脸上神情也疏忽清冷疏离起来。
而对面的吴芬芳,在认出来她以后,脸上和善和笑意迅速褪去,短暂的惊诧之后,目光登时变得古怪起来,“你这……”
司宁宁知道吴芬芳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甚至都能猜到她想骂什么。
可不知怎么的,吴芬芳到嘴边的恶语忽然又收了回去,脸上挂上一副笑脸模样,热情夺过司宁宁手里的藤箱,扯着她半拖半拽地往院里拉:
“你这孩子,怎么要回来过年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你爸提前去车站接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