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心情本就不错,没有被司宁宁拒绝,现在更是又上了一层楼,起身走起路来都带着一阵清风,脚步格外愉悦轻快。
司宁宁目送莫北跨进男知青那边的大门,不觉感慨摇头:看来莫北是真的挖掘到了编筐的乐趣。
虽然这乐趣对于一个知识青年来说,有点奇怪,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噗……”
虽然但是。
司宁宁还是绷不住以拳抵唇笑出声。
前后反差太大了怎么办?真的好好笑。
司宁宁坐在台阶上“哼哼”低笑,蒋月探头看了一眼,“傻乐啥呢?还不快进来睡会儿?”
“嗯,来了。”司宁宁勾起唇瓣,笑眯眯捧着竹篓进屋。
“我们刚才商量晚上蒸一份鸡蛋,到时候就打四个蛋,应该能蒸一大碗,大家都有得吃,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你们吃韭菜不?回头也找男知青问问,要是吃的话,可以跟队上的婶子打声照顾,下午下工割点回来。”
“吃啊,肯定吃!只要能吃的,啥都不挑!”蒋月嘿嘿举手表态,“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会儿起来我就去问!”
“行。”司宁宁揭开蚊帐,失笑爬上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看见蒋月积极有憨憨的模样,司宁宁总能联想到李凌源。
不过,这两个人在脾性上,好像确实有点相似?
司宁宁双手交叠放在小腹,脑海里回忆平时生活中有关于蒋月和李凌源的片段做对比,恍惚中,不知不觉地就沉沉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男知青那边屋子又闹上了。
莫北进屋后没急着睡觉,而是从下乡带过来的巷子里翻出钢笔和笔记本,写画起来。
“莫老大,你写什么呢?”
李凌源心里躁得慌,一直就没睡,看见这一幕不觉有些好奇,于是跳下床铺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李凌源看清了两行字:
我爱月亮。
爱她的永无暇,爱她的隔千里……
李凌源不光看见了,还念出了声,莫北“嘶”的一声,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抬头瞪向李凌源,同时双手下意识捂住了笔记本上的内容。
“一边去!”莫北凶道。
莫北平时一直很冷淡,这回动静这么大,还这么凶,李凌源一记哆嗦,着实被吓了一跳。
“莫老大,你是不是在写情诗?你用的是女字旁的‘她’咧?!”
吓到归吓到,李凌源忍不住嘴欠八卦,“月亮,还很浪漫……”
李凌源咧开笑,话没说完,视线对上莫北冰寒刺骨的目光,他一个抖激灵,瞬间回神。
“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睡觉吗?睡觉,睡觉……”
李凌源泛着白眼、神神叨叨地转过身,佯装梦游重新躺回床上,再也不动弹一下了。
别的不行,装傻充愣永远是第一名。
莫北从鼻腔哼出一口气,瞪了李凌源一眼才收回目光,继续刚才的思路继续往下写。
……
午后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司宁宁再次醒来,是被蒋月她们朦胧的说话声惊醒的。
堂屋里蒋月等人听见动静回过头,见司宁宁揭开蚊帐,蒋月道:“我们准备上工去了,你不急着上工,可以再睡会儿。”
司宁宁懒散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下床套上鞋,“虽然不急着上工,但是还有别的事。”
司宁宁没忘记赵宏兵找她的事。
虽然这么说着,但司宁宁起得比蒋月她们晚,因此最终还是没能赶上一起出门。
蒋月她们走后,司宁宁索性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打水洗脸醒神,又打散头发重新梳得整齐,这才把兔笼拎进屋,带上草帽挽上大门朝队里走去了。
真正农忙的时候已经过去,最近上工,赵宏兵出门没再像之前那样匆忙,加之上午有让禾谷他们给司宁宁带话,午休之后,赵宏兵干脆就在家等司宁宁过来。
左等右等,赵宏兵从桌边挪到靠墙的马扎上坐着,又从马扎上挪到门槛,望眼欲穿还是不见人来。
实在没事干,余光瞅见家里扫地的扫把败得只剩一点扫帚头,赵宏兵就把堂屋梁上吊着的半捆高粱秆放了下来,打算趁空闲编把新扫把。
把马扎拿到门口穿堂风经过的地方坐着,赵宏兵刚把高粱秆整理出一半,院里就传来一道清脆声音:“队长,你找我。”
是司宁宁来了。
“哎哟,司知青,来来,进来坐下说。”
赵宏兵放下手头的事,率先拿过搪瓷缸子倒水。
跟赵宏兵打过几次交道,司宁宁基本摸清赵宏兵的性子,因此赵宏兵让她坐,她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全然没有任何紧张和拘束。
“也不是别的事,就还是上回跟你说过的关于扫盲班的事。”赵宏兵把搪瓷缸子推给司宁宁,自己跟着倒了一杯坐在桌边斜对角,“公社那边最新消息,扫盲班是确定要办的,但咱们要是想教小娃子,那跟扫盲班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个我清楚。”司宁宁点头表态,望着赵宏兵问,“队长有什么想法吗?”
赵宏兵琢磨了一下,道:“这个吧……我们这庄稼汉子,认得几个字也都是歪路子学来的,正经学校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赵宏兵说着,话锋忽然又一转,“我的想法可能会让你觉得为难,但我想着先说给你听一听,具体我们再进一步沟通,你看呢?”
司宁宁点点头,认可这个提议。
“学校什么样,我们这些地里爬食儿的不清楚,但是司知青,你是正经上过学的,我想着以前你们在学校怎么学,以后就怎么教那些小娃子,这一点我相信难不倒你,但目前有个棘手的问题……”赵宏兵搓了一把黑脸,虽然觉得有点为难司宁宁,但还是照着事情说了:“公社那边说怎么个“教学”法,看咱们自己,但是不提供教学课本。”
对待大人是扫盲班,随意焦点生活中常见的字眼或者语录就可以,基本没有难度,可对于孩子们来说,扫盲班就是学校,赵宏兵想更专业化一点,让孩子们学到更多的东西。
别人赵宏兵不好去说,说了人家也未必会同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司宁宁这样有能力、喜欢小孩,关键是还好说话。
司宁宁听赵宏兵说了半天,大概明白过来赵宏兵纠结的问题,“就是说,要是想正规化地引导孩子们,就需要我们自己编教材。”
“不不不……”赵宏兵连忙摆手。
司宁宁眉心茫然轻拧。
不是这个,她会错意了?
就在司宁宁以为自己会错意时,赵宏兵补充道:“不是我们,是司知青你!”
“……”司宁宁用力抿起嘴唇,以一个哭不哭,笑不笑得表情无语地望着赵宏兵。
赵宏兵好像看不见司宁宁的无语,“呵呵”笑着继续自说自话似的说道:“我这大字不认得几个,哪好意思瞎掺和?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