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宁把看下李的杉木树枝围拢菜地插了一圈,觉得应该能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
等忙完,其他知青陆续回来。
絮絮叨叨半个小时,等众人吃完饭各自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司宁宁从屋里抽出凉席铺在堂屋里铺了凉席,张罗两小只躺下,司宁宁拿着笔和本子在桌边坐下。
禾谷小手攥着司宁宁的裤腿一角,昏昏欲睡跟条懒蛇一样瘫在凉席上,“司宁宁……”
“嗯?”司宁宁脑袋往桌边偏了偏,认真听他说话。
却见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犯着迷糊的嘟囔:“你什么时候再讲种花家的故事?”
“你想听的话,现在就可以给你讲。”司宁宁说着,“嗯”了一声,声音放得极其轻缓地讲述:“后来,兔子有了大哥,就是毛熊。”
“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强悍的毛熊给予了兔子许多帮助,种花家的崛起离不开毛熊的帮助,而毛熊还亲切地称兔子为‘达瓦里氏’。”
“唔……”禾谷侧过身,迷糊睁开眼很快又闭上,声音微弱细碎地问:“什么是达瓦里氏?”
“达瓦里氏么……那是俄语里“同志”的意思。”
“俄语……”
“嗯,俄语。”司宁宁颔首,裤腿负重倏地一轻,继而迟迟没等到禾谷那边的动静。
知道禾谷这是睡着了,司宁宁弯月眉扬起,脸色浮现浅浅明媚笑意,“可爱的小兔子,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将来为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微弱的力量。”
司宁宁低声感慨,却没注意睡熟的小家伙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禾谷半梦半醒并未彻底睡熟,司宁宁那一声感叹被他听在耳里,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也刻在了心底。
禾谷和早苗睡熟后,司宁宁坐在桌边,手压住本子边角连续整齐地撕下来十几页,随后在撕下来的纸张上依次复刻写下之前教的种菜顺口溜。
之后这些纸张会发放到那些孩子手里,按照背诵的顺口溜去找对应的字,适应两天应该也能记下,以后有机会再教他们写。
这个方法或许让人有些无语,但在目前时间、场地都不具备的情况下,也算是个有效法子。
就算以后不能教队上那些孩子写字,光是跟着纸上读,也能认识几个,总好过睁眼瞎。
“这么好的本子,你撕它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司宁宁回头,是蒋月。
蒋月麻花辫被睡得松散,脸上还有被子隔出来印子。
司宁宁大概解释了一下用意,蒋月打着哈欠在她对面坐下,蔫蔫趴在桌上望着司宁宁奋笔疾书,“大家都说愿意教那些小光头认字,可就你一个人记在了心里……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司宁宁笑着回答。
蒋月蔫蔫“哼”了一声,“天天干那么多活,这还叫没事做?”
“那是体力活。”
“人在精神上同样也需要得到释放和消耗。”
说深奥了蒋月未必能体会,司宁宁偏头想了想,道:“有一句话怎么说?脑子越用越灵活。而且这些事其实很有意义,忙碌起来或许会有点累,可生活一旦充足起来,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玩又浅笑反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司宁宁模样标志,说话有条有理,让人很难不信服。
蒋月被司宁宁含笑盯得不好意思,摆手不让司宁宁继续看她,“你说的是有道理,可真正要转移注意力,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蒋月吃完午饭就上床躺着了,干了一上午的活儿,骨头都累软了,可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
蒋月很担心……
这段时间三队一直很忙,蒋月担心西北那边是不是也像这边一样忙碌。
她弟弟以前在家基本没干什么活儿,现在能上任吗?
如果干不好活,得不到工分,吃不饱肚子怎么办?
吃不饱肚子又怎么干活儿?人还能行吗?
兜兜转转,蒋月心里更忧心了。
“唉……!”
蒋月烦闷趴在桌上。
司宁宁眼眸晃动,问:“在为你弟担心?”
“嗯……”
司宁宁笔尖在纸上轻点两下,随后顺势把纸笔推到蒋月跟前,“手有点酸,帮我抄点吧。”
蒋月犹豫了一会儿,她已经很久没写字了,而且在司宁宁的字迹下,她那一手字就跟鸡扒的一样。
可一想到刚才司宁宁说的“转移注意力”,蒋月还是接了过去:
“你字真好看……你把是铁路工程师,一定也很有文化,平时是不是对你要求很严苛?”
“还好吧。”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司宁宁托腮望着蒋月,见她一直攒眉苦着脸,就知道她转移视线的法子并没有起到作用。
斟酌了一下,司宁宁小手搭上蒋月按住纸张的手背,“有个道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只有自己过得好了才有余力帮助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代表着很多,亲人,朋友,陌生人。
蒋月笔尖微顿,司宁宁知道她在听,便继续将声音放轻缓,“朋友在跟前,有难处不要觉得不要意思开口,适当寻求帮助。有时候哪怕自私一点也没关系,个别特殊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先紧着自己来……”
“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或者令人不齿的事情。”
说着话,司宁宁手在蒋月手背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