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紧了紧手中之剑,心想:“如果我亲自出手,再加了连环五子,当可在十招之内取敌首级,然而我的目标并不是眼前的这几个人,过早出手势必会暴露自己的实力,到时候难取出其不意之效。”
他此刻颇有些左右为难,无奈之下,只有静观其变。
双方交手到三十招后,战局大变。连环五子的身法虽然精妙,但在四大天王合力破解之下,已渐落下风。就在此时,范五又与水三照面,突听“哧……”地一声,一口唾沫如飞弹般从水三的口中激射而出,距离太近范五己避无可避,“哎哟”一声,昔日曾力敌百人的战将顿倒地身亡。
一口唾沫竟然能够置人于死地,当真是骇人听闻,何况对方还是身经九死一生的范五?可谁又想到这唾沫之中,暗藏着一支黄豆大小的菱形镖,而镖身之中有一个空管,管中既有爆炸装置,又注有一滴丹顶红,一入人体,见血封喉。那范五纵有九条命,也敌不住这一口唾沫。
范同等人又惊又怒,又带着几分莫名其妙,同时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连环五子顿时被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刀、剑、锤三者联手,疾卷起惊人的杀气,在这长街之上爆闪出无数个气旋,如潮水般汹涌,即使是站在十步之外的无名,衣袂与长发亦随风乱舞,两边的人流禁受不住这劲风的吹袭,再一次纷纷后退。
交击声不绝于耳,飘忽的身影交织窜动,根本无法辨清哪是范同等人,哪是连环五子,只感到七八条如鬼魅般的影子在云团雾里狂舞。
激战正酣,但无名的目光始终盯住着数十步外的范增以及他身边那两辆重帘的车驾。
范增看着这一场恶战,脸上似乎是无动于衷,但心中却有几分疑惑。他人虽不在江湖,却对江湖上的人与事并不陌生,他已认出对方正是黑道中的连环五子。
“连环五子一向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投靠了谁,然而看今天的这种形势,他们的行动颇有组织,难道说他们此次竟是有备而来?”范增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两辆大车,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两辆大车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呢?这只有范增才知道。
范增心里十分清楚,狭路相逢,双方比的就是实力,只有暂且隐藏实力,伺机而动,才有可能给予敌人的致命一击。所以,他不急,一点都不急,即使四大天王已折其一,他也只是隔岸观火、静观事态的发展。
“哎呀!打死人啦……”从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惨呼声,范增循声望去,却见距离自己不过数步远的人流有一些骚动,一男一女撕扯着挤出人群,好像是夫妻之间的闹架般,甚是热闹。
范增哪有闲心观看热闹,手势一抬,当即有几名侍卫迎了上去。他眉头皱了一皱,刚刚回过头来,却突然感到有一滴湿漉漉的东西粘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顺手一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血!是血!只有人血,才有如此浓重的腥味!
他猛然回头,只见刚才还在惨嚎的女人,浑如一头母夜叉般,手持木钩,旋飞了一名侍卫的头颅,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泪水,有的只有浓浓的杀气。
范增心头一亮:“黑白府的双无常!”他之所以敢如此肯定,不是因为他见过他们,而是从他们手中的兵器上作出的判断。
他不由得感到有几分诧异。连环五子与双无常都是江湖中独来独往之人,虽然武功精湛,但敢向流云斋挑战,未免太胆大了一些,除非他们的背后真的有人撑腰。
当今江湖之上,无论在声势上,还是在实力上,敢与流云斋抗衡的只有刘邦的问天楼,难道说那位静立桥上的剑客,真的是问天楼的高手?
范增缓缓地回过头来,不再理会双无常与侍卫间的厮杀,重新将目光盯视在无名的身上。
“此人既是问天楼的高手,那么他会是谁呢?”范增沉思片刻,蓦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他就是龙赓?”
龙赓无疑是当今天下风头最劲的剑客,有关他的传说,实在不少,然而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他的真容。范增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项羽提起过他的名字,以项羽的武学修为,尚且对此人钦服不已,范增自然也就留了个心眼,记住了这个名字。
如果此人确实是龙赓,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也就不难解释了,因为只有龙赓,才会自视清高,公然行刺。
“呼……”雄无常的银钩一闪,击毙了一名侍卫之后,几乎可以直面范增,而此时的雌无常木钩幻化数百道虚影,将飞涌而来的侍卫尽数拦在自己身后。
对双无常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诱人的机会,只要将范增制服,这笔买卖也就十拿九稳了!
他们身在江湖,当然知道流云斋的势力之大,根本不是他们这号人可以惹得起的。但对他们来说,范增此行所带的财物实在是非常的可观,是以他们不想错过。
俗话说“人为财死”!双无常却不是这样要钱不要命的人,如果说范增此时还身居相位,又或者没有无名的出现,当他们知道这批货的主人就是范增时,他们也许会选择放弃。然而,当这两种情况都成为现实时,也就难怪他们要心生侥幸了。
既然已下决定,他们出手绝不容情,毕竟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是以他们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此时的雄无常,距离范增最多不过两丈,而两丈的距离,正是雄无常手中的银钩攻击的最佳距离。雄无常当然不再犹豫,暴喝一声,银钩如弯月升起,寒芒若月光倾洒整个虚空。
气旋在钩尖涌动,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范增依然是背对着,脸上显得极为平静,他的神态似有几分悠然,仿若观花赏月,浑然不觉背后袭来的杀机。
杀机暴露于雄无常的眼神里,也暴露于他的银钩之上,他整个人就像一头出击的猎豹,面对猎物充满着势在必得的信心。
这一击的气势之烈,宛若横掠沙漠的风暴,似乎可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毁灭,让人一见之下心生恐惧。
银钩以电芒之速划过虚空,越来越近,但范增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毫不在意,反而脸上多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是那般的宁静,那般的优雅,不失半点名士风范。
一丈五……一丈……五尺……距离在不可思议的速度下缩短,银钩上的血腥也愈来愈显得真实,但就在这一刻,一阵莫名的风生起,卷起了范增身边一辆马车的重帘。
换在平时,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细节,“风卷重帘”,是诗人笔下的一幅画面,一般的人通常都不会去注意它,然而对雄无常来说,这不是一个细节,而是一种异变,一种绝不寻常的异变。
就在他心中一颤之间,那重帘卷起外,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沉稳有力、速度奇快的大手。
这只手出现得诡异而及时,仿佛一切都经过了严密的算计一般,就在银钩仅距范增背心不过七寸处,这只手已横在当中。
“啪……”大手拍在银钩之上,竟似成了一只粘性十足的铁钳,硬生生地将银钩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雄无常心中大骇,几乎惊叫起来,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仅凭肉掌就可破去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蓦感手上一麻,一股如电流般的劲气透体而入,竟将他的身体震飞半空。
“呀……”雄无常闷哼一声,借着惯性弹身落地,只感到眼前一黑,一条如鬼魅般的人影抢到他的身前,大手一张,锁住了他的喉骨。
以他的功力,竟敌不过来人一招,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来人攻其不备,但要想在一招之内将雄无常制服,普天之下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雌无常陡见惊变,要想抢近已是迟了,她与雄无常毕竟夫妻情深,难免投鼠忌器,是以僵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下兵器!”来人是一个清瘦的老者,声音极冷,声调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雌无常情知兵器脱手,更是死路一条,正犹豫间,却听得“咯……”地一声轻响,老者的手上稍微加了一点力,雄无常的脸憋得如枫叶般红,差点闭过气去。
“哐……”木钩脱手落地,雌无常只能从命。
那老者冷漠地横扫了雌无常一眼,道:“老夫实在是搞不明白,凭你们夫妇的这点身手,不仅活到现在,而且还可以在江湖上成名立万,这是否也太容易了?难道真的是江湖岁月催人老,一代不如一代强吗?”
他一脸老气横秋,说起话来更是以前辈自居,但双无常夫妇却偏偏猜不出此人是谁,心中直犯嘀咕。
“你既是前辈,何不与我们夫妇公平一战?若是靠一些偷袭的手段取胜,我看你也算不了什么!”雌无常心中一动,淡淡而道。
她已看出此人的功力虽深,却自负得紧,是以想用激将法逼得他给自己一个机会。虽然此人出手不凡,但她自忖自己夫妇全力以赴,使出“勾魂十式”,未必就铁定会输。
老者闻言,深深地看了雌无常一眼,淡淡而道:“老夫本来不想取你二人性命,但既然你们刻意求死,那老夫就成全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