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的话简直有些惊世骇俗,但五音先生与纪空手都是心智聪慧之人,一听之下,却觉得很有道理。因为以始皇的性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无疑是他最有可能作出的抉择。
“你们也许会问,何以本相会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之你们?”赵高的话正是五音先生心中想问的,所以他点了点头,赵高继续道:“如果大秦不亡,这个秘密确实不能为外人道也,因为这有可能影响到始皇的英明,可是如今大秦变成这个样子,说与不说已无太大的关系。”
纪空手道:“既然这是始皇密诏,那你既立胡亥,就该尽心辅佐才是,何以会将天下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到了最后,还要阴谋造反,取而代之呢?”
他并不同情暴秦的灭亡,也不同情赵高的两难之境,他只知道,假如那一天不是赵高与胡亥君臣相斗,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取走登龙图。
赵高的神情一凝,良久才道:“当本相拥立胡亥之后,方知始皇当日的决定有错。胡亥为人狠辣阴险,却又志大才疏,本相屡献治国良策,都因不合他的心意而废置案头,并且还对本相起了疑心,企图杀之而后快。本相心想:‘这大秦既然要亡,又何必非要亡在项羽、刘邦之手?以本相的能力,难道就治不好这个天下吗?’所以本相便费尽心思,安排了登高厅的宴会,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终却让你这个无名小子搅了好事,否则的话,只怕今日的天下已是我的了。”
他狠狠地瞪了纪空手一眼,见其嗤之以鼻,一脸不屑之状,神色顿时一黯,道:“可是到了今日,本相又不得不感谢你当时的搅局。因为从今天的大势来看,大秦覆灭只是迟早的问题,本相又何必为做这数十天的亡国之君而担负千古骂名呢?”
纪空手冷笑一声道:“纵算你没有做上这亡国之君,这千古骂名依然会落到你的头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然敢以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怎会在乎这身后的骂名?”
赵高的脸已是一片铁青,缓缓地背过头去,双手抚筝,似要弹奏,却听“铮……”地一声,古筝上的一根弦突然崩断,弹上空中,然后便像一根长了眼睛的毒蛇般弹起,如闪电般射向纪空手。
他这一手用力之巧,恰到好处,拿捏得角度又十分的到位,更胜突然,是以弦丝弹出,五音先生的脸色大惊,想施以援手,已是不及。
但纪空手却没有动,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嘴角上反而生出一丝惬意的微笑。
“扑……”弦丝到了纪空手面门处,突然向下折射而去,弦丝虽细,但弦上所带的劲力却强大无匹,竟然在距纪空手脚下三尺处的地面上轰开一个大洞。
尘土散尽,纪空手的脸色竟然丝毫未变。
五音先生与赵高虽然不动声色,但在心里都有几分诧异,似乎根本没有料到纪空手竟会有这般超人的定力,但五音先生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赵高既对纪空手恨之入骨,何以还会手下留情?而纪空手能够临危不乱,莫非他已知晓赵高并无杀他之心?
“啪……啪……”赵高终于站起身来,拍掌道:“年轻人中有这等胆识的,实在不多,纪空手,你果然有种!”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敌意,反而多了一丝欣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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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与静之间,的确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静到极处,寓动其中,动到极处,亦是由静而生。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既没有绝对的动,也没有绝对的静。
但郭岳知道,如果自己的剑打破不了韩信这一剑演绎出来的静态,那么他必将死在这一剑之下。
所以他的这一剑已经将他的潜能提升至极限,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是力道,都达到了他所能企及的程度。
可就在他剑出的同时,他惊奇地地看到韩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他何以要摇头?他又为谁在惋惜?”任何人看到韩信的这种表情,都必然会在心里问着自己,郭岳也不例外。
就在郭岳的心神一分之时,韩信暴喝一声,他的玄阴真气早已可驾驭自如,融入声音中,将声波与音线凝聚成一股无形的气流,犹如带着摆幅的重锤漫入虚空,无孔不入地攻入郭岳的每一个感官。
郭岳的身形窒了一窒,剑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这不是他自己希望看到的现象,但却是韩信希望看到的现象,出现这种现象,就说明郭岳的心神与剑势上同时出现了破绽,在高手相争间,这种破绽往往是致命的。
韩信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绝佳机会,刹那之间,他的人与剑同时从静态转化成至动的状态,身体如一道乍现夜空的闪电疾冲向前,剑幻万道弧迹,以无匹之势重击向郭岳的剑身。
“当……”双剑相交,声如惊雷般扩散出去,充斥着整个营帐,气流狂窜间,将牛皮织成的帐篷拉扯得几不成形。
郭岳只觉气血如沸水翻腾,闷哼一声,整个身形若惊鸟般飞退开去。
剑以轻灵为主,以飘忽的轨迹为辅,才可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剑在搏击中的优势与长处,但韩信的剑显然不守这个陈规,反而另辟蹊径,如刀般大砍大伐,竟然以狂猛之势制敌,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韩信几乎算到了郭岳的每一个行动步骤,他先以表情扰其眼,再以声音扰其耳,耳目一乱,心神自乱,然后由静而动,将出手的速度与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无懈可击。一开始便挥剑如刀,大砍大伐,以己气息之悠长,攻敌内力不续之短,展开了如水银泻地般惊人的攻势。
郭岳并不想退,却不得不退,他的气血被韩信传来的剑气几乎震得四散而灭,一时失力间,连手中的长剑也几乎把持不住,企图与韩信抗衡的梦想,就此破灭。
《灭秦记》卷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