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不禁举臂掩面,整个人往后退。
她从眯起的眼睑缝隙问看到是……
变得坑坑洼洼地面,以及从天而降的金属块。
“那就是……我的贝丝。”
她们背对彼此。
乔依要和贝丝一同迎击逼近的人。
李洵要回到佩佩等待的森林外。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姐姐梅格在等你。”
“不用你说我也会回去。倒是啊……”
乔接下来的话,是表明未来各走各路、拒绝互相理解的道别。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李洵明白了乔的意思,轻轻点头。
同伴游戏到此结束。
两人知道今日一旦分道扬镳,日后将不再有所交集——
乔朝逼近的敌人踏出一步。
李洵背对她跑着离去。
乔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朝站在身旁的真正搭档小声嘀咕:「结果来不及跟叶丞同学道歉了……啊~啊,这真的是唯一的遗憾啊。」
沉默的雕像当然没有回答。
……
安娜于黄昏时分的坡道。
茜色的天空逐渐染上暮色。
天盖渐紫,遥远西方的地平线仅染上一抹橙色残照。
在短短十分钟前,名为打工、实为帮忙李健家的工作结束以后,大伙踏上归途,互道「明天见」。
安娜送叶丞和莎莎到家以后,现在和男孩子一起走在坡道上。
马修是叶丞的死党,曾是安娜心仪的对象。
出类拔萃的外貌与高大匀称的身材,不管是运动还是课业,全都不费吹灰之力般得心应手。
虽然态度冷淡、沉默寡言、难以捉摸,但在周围的女孩子眼中看来,就连这部分都不过是替他的魅力加分的材料。他就是这种女孩子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安娜和马修就读同一间国中,实际上安娜在国中的时候也是一心单恋马修,初二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地告白,理所当然似的被甩掉。
所以——
直到一个月前,安娜作梦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和马修走在一起的一刻。
不可思议的是,她并不觉得紧张。她非常自然地以同学的身分走在他身旁。尽管对方毕竟是不久前心仪过的男生,还是会不好意思直视他的脸,不过内心却平静无波。
(要是初中时的我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安娜想到这点,脸上泛起笑意。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
马修以他的平板口气反问道。
「我在想,这如果换作是去年、或是初中时候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喔,这个啊。」
安娜在心中感叹马修真是敏锐。
立刻就理解、不着痕迹带过,不让女孩子蒙羞,也不会带给对方罪恶感,却也不会抢走对方说话的机会。所以马修才会这么受欢迎吧。
换作是叶丞的话,八成会毫不迟疑直接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安娜选了叶丞是正确决定。」
马修一句话就切进了安娜的核心。
马修这个人不会说谎。对这个少年来说,就连为了打圆场的客套话或应酬话也没有意义。所以选了叶丞是正确决定这番话无疑是发自内心,同时也是自称叶丞死党的马头的自我表露。
所以安娜也想问问看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马修同学,我可以问你吗?」
「好啊。」
「就是,马修同学为什么会成为叶丞同学的死党呢?」
「这个啊。」
马修眯起眼睛说了:「小雪的时候。补习班放学以后,我和李健先逛了一下杂货店,就在回程遇到大人来找碴。」
平凡无奇的往事,这番话却掳获了安娜的心。安娜感觉到这之中包含了满满的安娜所知道的叶丞的好。
她觉得自己知道马修接下来的故事中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想知道得更多,于是催促马修继续说下去。
「嗯,那么后来怎样了?」
「一点也不有趣喔。」
「没这回事啦。」
「这样啊。对方毕竟是大人,我和李健除了哭以外,根本无计可施。这时候叶丞闯了进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家伙说了,『大人少欺负小孩』。结果我们和叶丞一起挨了对方好几拳,最后是别的大人正好经过,救了我们。」
马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安娜也跟着停下来。
高个少年的视线望去的方向,是叶丞家所在的成片住宅区。他注视着那些住家的剪影,继续说了下去:「尽管鲁莽、还受了伤,不过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也有这样的勇气。我和李健从那家伙身上得到勇气,那时候第一次学到要战斗。
安娜在等待后续。
她觉得马修的话似乎能让自己的心意更加坚定,于是侧耳倾听。
「那家伙救了毫无关系、也不认识、也不同学校的我们,给了我变强的契机。」
马修停顿了一下,如此做结:「所以叶丞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很特别』染遍心房。
不久前心仪过的人的一番话成了魔法,让自己对叶丞的心意更加坚定。
「我们一样。」
「是啊。」
马修微笑,同意安娜的话。
他以共同拥有叶丞这个男孩子迷人之处的友人身分对她微笑。
那是安娜过去想和马修成为恋人时、想看也绝对看不到的自然笑容。
今天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安娜相信——
曾经喜欢过马修的自己并不是个错误。
那时候的安娜只是喜欢带点阴影的帅气男生,不过那份憧憬是对的。
早己结束的单恋……虽然难过,不过那一定会化为前进的勇气。
那个时候所不知道的他,如今能够多少一窥他的真面貌,安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喜欢过马修的自己告别,不对,是彻底道别了。
「不过叶丞本人好像几乎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
马修不知道究竟晓不晓得安娜的心情,不大高兴地说了。
「其实这之前我随口问过他……那家伙不但几下不记得了,甚至还以为是自己被大人纠缠,我们去救了他。」
马修就这样稍微板起一张脸,叹了口气。
安娜不禁笑出来。
「叶丞同学真不好对付呢。」
「是啊,是强敌。」
马修故意夸张地耸了一下肩。
平常难得一见、像这样有点孩子气的马修好可爱。
不过……能够亲眼见到等身大的马修,安娜觉得有一点……有那么一点点赚到的感觉。
......
叶丞骑着脚踏车。
他在水蓝色T恤外披上浅水蓝色外套,穿着唯一一条牛仔裤,踩着德子的脚踏车赶赴李洵的家。
手机就在刚刚响起。
对方是他想都没想过会打电话来的人。
『关于夏依小姐,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佩佩就用这么短短一句话要叶丞到李洵家的教堂。
尽管叶丞正处于——打完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先斩后奏,总算得到颜香的同意打工,弄得筋疲力尽→洗完澡出来后,心想虽然早了点,今天就先睡吧——的状态,一听到跟夏依有关,说什么也不能不去。
更何况叶丞本来早就想找李洵或佩佩商量夏依的事,这正是个好机会,于是叶丞现在才会这样骑着脚踏车过去。
月亮悬在低空。
天上几乎无云,为数众多的星星妆点黑天。
叶丞朝车站的反方向骑去,经过安娜家隔壁,途经车子不多的国道,骑向人烟稀少的乡间小路。
李洵家的教会虽然在行政上算是邻镇,不过那里毕竟介于乡下与都市之间,就大得要命。这点叶丞当然自认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比叶丞想像得要更远,实际骑起来花了不少时间。
叶丞听安娜说过,李洵初中的时候每天都徒步横越这种距离去上学,老实说换作是叶丞的话早就吃不消了。
等到家家户户的灯光逐渐稀疏之际,山丘上教会的白色墙壁映入眼帘。
这一带起伏颇大,骑起脚踏车来格外费力。
最后叶丞牵着脚踏车爬上山坡后,丘顶处是一栋高举十字架的建筑物。
教会占地颇广。
乍看之下,位于正面,雪白、格外富丽堂皇的建筑物是教会,后面有着蓝色屋顶的民房应该就是李洵她们的住家。
本来还以为牧师都住教堂的叶丞,这时候才领悟到圣职者也有家这种想也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想找地方停脚踏车,只见面向道路的那一面有一座拱门。既然没有任何栅栏,那边应该就是正面,不过明明从哪边都可以进去,却单独建了门,感觉也满奇怪的。
话虽如此,叶丞也不想从旁边进去,于是他就把脚踏车停在水泥造的白色拱门旁边锁好以后,规规矩炬穿过拱门走了进去。
庭院几乎都是露地,只有建筑物周围种了草坪。偌大的庭院却不见半根杂草,可见住在这里的人之中有一丝不苟的人在。
「会做这种细活的人,佩佩小姐比较有可能吧。」
悠哉悠哉的佩佩努力拔草的模样真有点令人莞尔,感觉真是太适合了。
叶丞想像那幅景象,一脸憨相就更加憨了。
「欢迎光临,叶丞先生,谢谢你夸奖我们家院子,我好高兴~」
「呜哇!」叶丞不禁大叫。
不知不觉问佩佩已站在教堂门前。
「会做这种细活的人,佩佩小姐比较有可能吧。」
悠哉悠哉的佩佩努力拔草的模样真有点令人莞尔,感觉真是太适合了。
叶丞想像那幅景象,一脸憨相就更加憨了。
「欢迎光临,叶丞先生,谢谢你夸奖我们家院子,我好高兴~」
「呜哇!」叶丞不禁大叫。
不知不觉问佩佩已站在门前。
一如往常面带慈祥和蔼的圣女微笑。
一如往常穿着宛如僧衣的白衣。
是夏依的姊妹、也是李洵搭档的机器人就站在那里。
入口就位在拱门的正前方,照理来说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可是在佩佩出声以前,叶丞根本就没发现佩佩就站在那里。
「你好,佩佩小姐。」
「你好啊,叶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