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我没衣服穿,没东西吃,生病了没银子请大夫,我被人打,被人骂,连醉嫣阁一条守门口的狗都活得不如,你们一句愧疚就算了?”,梧桐声声质问,抬着水家老太爷棺材出去的人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脚步。
“你们愧疚吗?那凭什么在我回到水家以后你们对我不理不睬?凭什么我在水家一年,禁足了十二个月?为什么我给你请安你每次都对我冷讥热讽,你知道我听到你笑着喊灵橼姐姐宝贝孙女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梧桐一步步的逼近水家老太太,成功在自己祖母脸上看到骤变的脸色。
“这么多的孙子孙女,祖母也不是说偏心谁?或许是你从小不在水家长大,所以跟祖母不亲”,水易寒上前打了一个圆场,今儿是水家老太爷出殡的日子,可不能闹笑话。
“是吗?我是跟水家不亲,但是我跟沈家亲,甚至跟玉府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是也比你们亲,知道为什么吗?”,梧桐那双墨绿色的瞳闪过悲痛。
刚刚死了夫婿,又见到梧桐这么不孝顺的孙女前来碍眼,水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大声喊道:“那是因为你吃里扒外,你就是一个小贱种,当年你娘不知道给我的三儿子管了什么迷魂汤,非要娶回家里来,结果生出你这么一个丧门星”。
梧桐被人骂了倒也不动气,只是上前一步猛地将水家老太太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水家老太太,像是看着一只丝毫不需要放在眼里的跳梁小丑。
梧桐笑着指着水家老太爷的棺木,说道:“我确实是一个废物,但是也是皇上承认的废物,而且我这颗丧门星还是水家老太爷亲自请回来参加他的葬礼的,我有资格扶灵,你却没有资格,连一个废物都不如”。
梧桐说的是实话,水家老太太半句也没有得反驳,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梧桐,恨不得将梧桐拆骨入腹,却又被边上的玲儿挡住了视线,说道:“别吓着我们家郡主,就连太子爷都不敢胡乱吓唬呢!”。
玲儿现在可是梧桐眼前最得宠的小丫鬟,就连往日南宫孤城过来看望两个孩子和玉凌轩都要跟玲儿打一声招呼,现在对上水家老太太,也就只有水家老太太完败的结果了。
水家老太爷起灵,梧桐就这么跟在后边,扶灵的是嫡长孙水易寒,而梧桐因为身份尊贵,仅仅只是落后水易寒半步。
纸钱像是飞雪,落满了小小的街道,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回荡,众人探出头来看一眼,随即又躲了进去,就连想要出门的人都缩回了脚,让水家的人先行。
水家老太太半路就没再跟着过去,这是送丧的规矩,正妻只有资格送丈夫一小段路,而妾室连送葬的机会都没有。
梧桐一路跟着上山,管家有些迟疑,几次三番想要拦下梧桐,但是当瞧见梧桐身边保护的皇家暗卫以及梧桐那双墨绿色的重瞳,所有的话都咽下了肚子。
水家老太爷的棺木被稳稳的放在祖坟,一行人拿着铁铲在刨坑,只听见“沙沙”的泥土声不断的传来,从一个西瓜大小的土坑很快变成了一个能将棺材放下去大小的坑。
水家老太爷的棺木被稳稳放在了土坑下面,小丫鬟用一个白色的托盘给梧桐递过来一捧泥,梧桐随手抓起以后丢到了水家老太爷的棺材上,随后是水家老太爷的嫡长子水询礼也丢了一把,最后才是水易寒,至于其他水族旁系子弟,是没有资格为水家老太爷的棺材上洒土的。
几个粗壮的大汉迅速往棺材上面覆盖上泥土,很快一个小土堆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青石作碑,鲜红的朱砂一点一点的在上面写上水家老太爷的名字,在朱砂笔最后落下的时刻,水家老太爷的一生便也真真正正的走到了尽头。
梧桐一直看着水家老太爷下的葬,墓前的铜盆烧着纸钱,炙热的火舌吞噬着放入内里的一张张纸钱,就像是将水家老太爷的过往烧得一干二净。
“人都死了,而我现在过得很好,那就让一切都随之烟消云散,不是宽宏大度的原谅,而是选择放过自己”,梧桐低声轻喃着说道,将自己手中最后一叠纸钱烧完以后,被玲儿扶了起来。
梧桐嘴角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在水家老太爷下葬这等伤心的时刻,梧桐作为孙女居然能笑得出来,前来送葬的族人不由得多打量了梧桐几眼。
玲儿感觉到那些打量梧桐的目光,不悦的朝着四周一扫,宛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划过水家族人,就像是要在他们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原本打量梧桐的水家族人一愣,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惹玲儿这尊大神。
“我们走吧!”,梧桐笑着说道,丝毫没有要在水家祖坟停留的意思,直接转身就走。
水易寒忽然上前拦着梧桐的去路,说道:“秋梧郡主,今日祖父大丧,你前来送葬,请先行下山,前去水家用膳”。
梧桐将腰间的那一条白麻布的腰带取了下来,直接丢在水易寒手里,淡漠的说道:“饭就不吃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的都会有的”。
梧桐转身离开,水易寒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这么放任梧桐离开,但是现在的水家有什么资格阻止梧桐离开,或者说有什么能力将梧桐强留下来。
水家老太爷刚刚下完葬,宫里那边就传来圣旨,说是南宫宏感念水家老太爷为朝廷做出的贡献,一生尽忠职守,特别将官位往上调了一级,这对于水家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南宫宏已经知道每次梧桐预言都会有一个至亲的人死去的事情,此次水家老太爷归天,就是为了玉带山那场即将到来的水患做出的牺牲,南宫宏自然会有所表示。
南宫宏如何补偿水家梧桐管不着,只是水家的许多人都是因为梧桐的预言而付出生命,虽然梧桐很想要跟这个曾经带给自己无限伤害与悲痛的水家断得一干二净,但是这般看来,梧桐与水家的牵扯是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