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楞了一下:“这个,我说不好。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这个可能了……”自己多活了一辈子,还以为能看透人心呢,哪知还是被人当成傻子给涮了……庞主簿要真是打算踩着自己升职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出手打压一下?
第二天施禹水去了衙门,春花过来惭愧地说道:“大娘子,昨天晚上锦娘问起县令在做什么,我一时不慎,把大娘子在帮大官人算梅家的账目的事说了。锦娘说她在术算上是一把好手,叫我来跟大娘子说,她也要帮着算。”
淑娘想了想拒绝了:“你回去跟她说,大人说过,这些东西不能给外人看。”
春花点点头回去,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她的喊声:“大娘子,金姨娘非要过来,我拦不住了!”
淑娘起身出了屋子,锦娘挣命一般要往自己这边来,春花死命地抱着锦娘的腰往后拖,两人相持不下。
淑娘厉声道:“金姨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锦娘不再挣扎,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想要将功折罪吗?我出得力多,县令的折子上写的好看,皇帝赦免我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淑娘想了想忽然点了点头:“那好,你在这里等着,我把卷宗带出来请你帮着核对。”既然你闲不住,那就物尽其用吧。
锦娘笑着道谢:“夫人心肠真好。”
不一会儿淑娘拿了一部分资料出来,分了一半给锦娘了:“金氏,这些你来算。”
锦娘把资料拿到手一看就吃了一惊:“夫人,这?”
淑娘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是看不懂吗?”
锦娘指着资料上的表格问道:“这些表格,是谁弄出来的?还有这些数字?”这个人是穿越的!春花是自己误认,但是这个肯定不会是误会了!
淑娘答道:“泰祖皇帝呀,怎么了?”
锦娘愣住了:“你是说开国皇帝赵匡胤?”
淑娘皱着眉头训道:“皇帝的名字哪里是能直说的?你不要命了我却想要。算了,你这样疯疯癫癫的我不敢叫你看了,你还是回去呆着吧。”说着就打算要回锦娘手中的资料。
锦娘往后一闪:“夫人,我就是问问。这就算,这就算。”唉,还以为又在县衙里找到了一个老乡,没想到是赵皇帝。赵匡胤死了多少年了都?要是现在的皇帝,自己还能拉点关系。
淑娘问道:“金姨娘,我记得你原先就有一手好技术,后来到了梅家还选地方建了厂,你怎么会从来没见过表格?泰祖皇帝创了表格出来之后,就明令天下都用这种表格,做什么,叫报表的东西,说是能够一目了然。”
锦娘叹了口气:“夫人不知道,我在家时候家里穷,除了拼命织锦卖钱,哪有机会见到什么表格?后来到了梅家,又忙着风花雪月。等厂子盖好了,梅霆已经把我关起来了,我就始终没见过这种东西。”
淑娘“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核算起来。
锦娘却又自顾自地开了口:“夫人,我想问问,冬雪现在怎么样了?”
淑娘楞了一下答道:“这个,我没有问过。等今天大人回来我替你问问吧。”
锦娘磨蹭了半天问道:“夫人,你帮我问问县令,我能不能,那个,去看看冬雪?”
淑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跟着点了点头:“好吧,我顺便问问。”
也许是锦娘真的很会算数吧,她把淑娘分给自己的那一半资料核算完,淑娘这边才算了一半。春花在一边捂着嘴笑:“大娘子……”
淑娘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笑,你还好意思笑我?你连看都看不懂。”
春花一扭头:“哼,大娘子算不过人家就会来骂我。”
锦娘看她们主仆互动笑得不能自已:“哟,春花,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傲娇的软妹子啊。”
淑娘一想春花刚才的举动,顿时乐不可支:“还真是个小『性』子。”
锦娘又伸手要过去了淑娘剩下的大半资料算完,淑娘叹了口气说道:“梅家交的商税就这么些,确实换到产业上去有点入不敷出。”
锦娘摇了摇头:“夫人,你这是孤陋寡闻,梅家还有可能是偷税漏税了。就我知道的,十来年前我建的那个织锦厂,除了官府采买进贡的锦缎,别的都是送到京里高价卖掉的,光这一个产业应该交的税就比这资料上面写的少了一半。”
淑娘呆了一阵,点了点头:“偷税漏税这个词形容得切。”
晚上施禹水回来,淑娘拿着已将算完了的资料给他分析结果。
施禹水听完锦娘提示的“偷税漏税”之后深有同感:“确实,这么说比庞主簿的猜想更合理些。娘子你看啊,梅家一直没分家,所以家中人口众多,单只种地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就要多置产开铺。可是开的铺子越多,需要养的下人也越多,况且族人繁衍的更多,始终都不能满足。于是梅家人就想办法瞒报一部分收入,这样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了。”
淑娘补充道:“然后人心不足,梅家又开始把别人家的产业收买过来,给自己家赚钱用。”
施禹水笑着点头:“然后梅洵又发现了银矿,这下更能经得住梅家那么多人花了。”
淑娘想了想问道:“郎君,虽然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不过梅洵发现银矿不是应该有三十多年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夺别人家的产业?”
施禹水沉思了一会说道:“我猜,有可能是梅洵想要掩人耳目。若是他们家一直在置产,那就会让人觉得一直在赚钱,能把银矿的事最大限度地隐瞒起来。”
淑娘点了点头,又把锦娘托自己问的话说了。
施禹水摆摆手:“她现在不能去看冬雪。大牢里如今关了好几个跟梅家有关系的人,虽然女牢跟男监分开,可却难保牢头不是梅家的人。至于冬雪现在怎样,你只告诉她还不错就行了。”
淑娘答应了下来。
施禹水却叹起气来:“王二跟智清去真阳县面见知州已经有五六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顺利。就是平安见到知州,也不知道知州会有什么看法。梅家在地方上是大户,对整个英州来说都算得上是大家。一旦动了梅家,别的不说,浛洸县里先就要『乱』上一阵了。”
淑娘劝他宽心:“王二『性』子活,不会被人问出什么来。智清虽然死板些,身手却好。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至于知州那边,郎君也不用太担心了。梅家虽然是大户,倒了会对浛洸县不利,可是郎君不是又给朝廷发掘出了一座银矿出来吗?只此一点政绩,恐怕就抵得过损失了。”
施禹水多多少少有点觉得安慰:“唉,也只能等了。”
两人才说起王二智清,第二天傍晚智清就出现在衙门里,向施禹水行了个礼急急地说道:“大人,知州大人命小的日夜兼程赶回来,说他明后天派兵到南山寺去,名是保护自己。请大人尽快赶去拜见,然后商议最后动手的时间。王二哥腿脚慢,留在知州大人那边了。”
施禹水精神一振:“好,这会儿你师兄还没出门,你先回后院叫他这几天务必精心看住梅家一干人等,我们连夜出发!”
智清劝道:“大人,明早再走也不迟,若是大人一定要晚上赶路的,不如叫师兄也跟着护送,小的一路劳累,怕护卫不力。”
施禹水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你去说给智苦,我去寻徐县尉交代一声。”
安排妥当之后,施禹水带着智清智苦从马厩里牵出三匹马,出了城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一路飞奔。
三天后的一大早,城里梅家大宅、城外文家别院被大量士兵围了起来。
梅洵接到守门人自家被士兵包围的禀告,顿时手一颤:“快,阿大,你叫人带上四儿从地道出城!”他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有四儿的儿子,也一起走。”
管家忙问道:“老爷,若是四夫人也要跟着怎么办?”
梅洵伸手捂住胸口:“不,不能叫她跟着,她会要了四儿的命!你先派人把她引开,就说……”他看了一眼老妻,一狠心:“就说她婆婆病倒,叫她来伺候!”
管家照办了,一行人抬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梅震悄悄从东花园进了地道往文家别院赶去。等他们推开头顶上的木板时,正对上施禹水的笑脸:“贵管家,想不到在此地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