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赵焕听见声音也出了门,笑道:“小弟原以为彦成兄是要带嫂嫂逛逛京都,小弟还想毛遂自荐做个指路人呢,原来是要访亲。”
施禹水忙拉着淑娘一起见礼,又笑道:“是很远的亲戚了,之前从未来往过,只是大老远来到京城一趟总要上门叙叙,再者也想打问一声愚兄家亲的消息。”
赵焕了然地点头:“既是如此,彦成兄请便吧,小弟便约几个人做个文会,若彦成兄回来的早些,说不得还能赶的上。”
施禹水也笑道:“多谢德远兄想着,愚兄此行若归来的早,定要凑个热闹。”
淑娘对这些客套话又无奈起来,然而她到底已经知道了对方身份,只好做出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紧紧跟随施禹水的行动,见两人终于道别,忍不住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一出了楼门,附近便有人殷勤上前招呼:“官人到哪里去,小人对京都的景观了如指掌。”“官人与娘子是要游玩吗?在下赶车十几年,周遭街市熟的很。”“官人要买便宜实用的东西吗?小的知道这京里所有店铺……”
施禹水略一沉吟,招手叫那位赶车的到跟前来,吩咐道:“我夫妻要到史书玉碾铺,你直接送我们过去吧。”那人忙引二人到自己停车之处,旁边还有个不死心的跟着聒噪:“官人若要买美玉,何必到那史书玉碾铺去?那家铺子先前是兴过,现在已经不行了,在下知道附近就有一家……”喋喋不休。施禹水跟淑娘都充耳不闻,径直上了车,车身微微一动开始行走。
车内淑娘摘下面幕,施禹水笑着问道:“娘子方才是不是不大舒服?”
淑娘对施禹水的敏锐有点惊讶,她点点头说:“我也是没办法,知道他的身份就有些缩手缩脚起来
。我看你们虚来虚去的觉得倒胃口。不过以前你跟那些同窗客套我却没觉得有什么,可能真是身份的原因吧,觉得他一个皇子掩盖身份……”
施禹水低声说:“若是现在不掩藏身份,只怕科举都参加不了。他确实有才学,肯定能够及第。到时候在大殿上官家面前再揭露身份,同科的进士都会被他才华折服。若是他现在就以皇子身份结交这些书生,太子那里岂能容得下?再者文人多有傲骨,反倒不屑与皇子来往,若是同科进士,那便大不一样了。”
淑娘又小声地问他:“那等考完了出成绩了,他再来招揽的话,郎君该怎么办?”
施禹水一惊:“我忽略了这一点。”一转眼他又说道:“不过倒也不是坏事。”
淑娘便追问道:“这是怎么说?若真是他来招揽被郎君你拒了,不怕他跟皇帝说点什么坏话,那郎君就做不成官了吗?”
施禹水摇摇头:“你不知本朝重文轻武,一旦进士及第做了官,一时得罪了官家最多是贬官,再不济便发配岭南不毛之地。既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会有中了进士放着不用的时候。”
淑娘眨眨眼:“苏轼苏大学士?”
施禹水忍不住笑了:“你倒记得清楚。”
淑娘心说那当然要记得清楚了,苏轼这个人给自己学生生涯添了多少要背诵的诗词啊。嘴上却说:“不是说舅老爷的同乡、李府的先李老丈是他的学生吗?好像在你们书生里就有很大名气了。”
她忽然兴奋起来:“郎君,我忽然想到了……”施禹水用手掩住她的嘴,皱着眉头向车外抬抬下巴。淑娘感觉到丈夫的手指正覆在自己唇上,索性便轻轻地咬了一口。
施禹水刷地一下收回了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两人的话题被这个小插曲打断,再也没能进行下去。
车停了下来,淑娘带好面幕才下车,一抬头就见一块黑底金字招牌,写着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史书玉碾铺”,一块竖牌写着“百年老店”四个大字立在大门一侧。从门口望进去店内却没有多少人,两人踏进店里立刻有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官人是要买玉还是要雕玉?”
施禹水问道:“你是这店里伙计还是店主的亲戚?”
年轻人脸上笑容不减:“小的是店主的侄儿。官人是想给娘子买上好的玉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