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甘心大一时拒绝了小宝的表白,相知相伴了整个大学,毕业就求婚,也是很浪漫了。
作为小辈里第一个结婚的人,何令行发表意见一定要热闹一回,虽然如今家里不复以往的光景,但怎么也不能亏待孩子的终身。
郑甘来是孤儿,无父无母,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婚礼就办在庄园里。
小宝暗戳戳的和郑甘来对视两眼,犹豫一下开口道,“外婆,两位舅舅,两位舅妈,我和甘来……要去成都,工作都确定好了,以后应该会定居在成都。”
“什么时候走?”
吴梦倒不觉得突然,郑甘来一直都说想要当记者写新闻,小宝读了这么多年大学自然也不会呆在槐树这个乡村里,到城市里才能发挥她的知识和才能。
小宝抿了下唇,“半个月后就必须出发了,否则赶不及。”
“半个月……时间也太匆忙了,根本来不及准备婚礼。”
云凤说完看向何令行,就发现他绷着一张脸,恨恨的盯着郑甘来,似乎在用眼神谴责他把外甥女给骗走了。
“你好几年都没回来,才回来过不了几天又要走,就不能在家多呆些日子。”
何令行气鼓鼓的样子倒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小宝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大家自然更加偏疼些,特别是何令行,小宝在他心里的地位连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赶不上。
“对不起,应该早点和长辈们商量的,只是报馆正缺人,忙的厉害,一直催我们早点去。”
郑甘来认真解释,对上何令行吃人的眼神,紧张的搓搓手不敢再说话。
小宝帮衬的道,“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办婚礼,只想和家人们吃个饭就足够了,只可惜哥哥没回来。”
小宝落寞的叹了口气,她最想念的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虽然不请客,但一家人还是把庄园简单布置了一下,让这对新人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在家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亲。
云凤一边替小宝梳理着头发,一边念着吉祥话,这个荣幸没有落在吴梦身上,因为她没有孩子,不算是最有福气的人。
看来老天并没有给她成为母亲的福气。
吴梦看着镜中美目流盼的小宝,时间一晃真快,令婷姐当年出嫁时的模样都还历历在目,转眼她的女儿也要嫁为人妇乐。
“你和你妈妈真像,一样的漂亮。”
吴梦莫名有些伤感,这应该就是母亲送嫁女儿的感觉,满心的不舍和担忧。
“四舅妈,你还记得我妈妈?”
吴梦失笑的攥着她的手,“怎么会不记得,你妈妈很善良,从小到大帮助过我很多,你也要永远记得她,她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吴梦从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金镯子,戴到小宝手上。
“这是你妈妈当年病重时送给我将来成亲的贺礼,她怕她挨不到我成亲那天。但我觉得你更适合它,就当是你妈妈送你出嫁的礼物,她在天之灵肯定会很高兴。”
小宝湿着眼眶温柔的摩挲着镯子,声音哽咽的抱住她的腰,“谢谢四舅妈。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一直到拜堂的时候,小宝依旧抱着期待,惋惜的回头望了望堂屋外的院子,总感觉随时会有一个男人从那里跑过来,笑着朝她招手,喊着,“妹妹,我回来。”
金灿灿的桂花点满树冠,浓郁的香味随着风轻轻飘散而来,树下却始终不曾有人出现。
小宝和郑甘来拜了天地,盖头下一滴眼泪啪嗒落在地面,转瞬就被灼热的气温蒸发不见。
堂屋里众人围着新婚夫妻俩有说不完的话,吴梦有些头疼,去房间找药吃,最近她头疼的越来越频繁了,时间也越来越长。
抓着扶手刚准备上楼,胡婶晃着胖胖的身体跑过来找她,“四少夫人,冯参议员又来了,说是祝贺小宝小姐结婚,还带了礼。”
吴梦揉着太阳穴摆手,“让他走,我们今天不请客。”
胡婶了然应了一声,立马就去打发人,这样的事这几年在庄园时常发生,逢年过节、四时八节,冯团总是找着由头来见吴梦,每次都被赶走了,但他一点都不气馁,一次次被赶走,又一次次的来,往往复复被打击了不知道多少次,倒也凸显出他对吴梦的在意和耐心。
胡婶如往常一样把吴梦的话带到,然后跟着安慰了几句,“冯参议员也别太难过,四少夫人向来心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你重归于好的。”
冯团应和着和她聊了几句,问了些吴梦近来的情况,特别是她头疼好些没有。
胡婶叹了一声,“四少夫人年纪轻轻就有头疼的毛病,看着都让人心疼,刚才我去找她就看到她又头疼了,正要回屋吃药。要我说就是她工作太拼命了,一个女人安安逸逸在家呆着不好吗,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冯团听着她的话,眉头沉重的拧起,把手里的一堆补品交给胡婶,其中一包上好的茶叶单独给她,“这是给你的,以后姐姐有什么事你一定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其他的全都要用在姐姐身上。”
冯团这话既是收买也是警告,胡婶眼观鼻鼻观心,朗笑着答应,“看您说的,您一个大官,我还怕您亏了我不成。这些东西保准交给四少夫人,不敢诳您。”
吴梦和郑甘来离开的时候二太太送出她们三里路,这是她自阿泉离世后走出庄园最远的距离,含泪目送着外孙女远走他乡,不停的高高挥着手。
何令珍想亲自把她们送去成都,顺便看看她们将来工作生活的地方,结果药厂里突然来了重要的客人必须他接待,只能把他们送到城门口。
“舅舅您放心吧,我和甘来走过不少地方,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用担心我们。”
“那你们路上小心,到了就打电话,我等着。”
何令珍揉了揉小宝的头,轻叹一声,浅浅的拥抱了她一下。
“遇到难事别憋着不说,要记得家里永远有人在等着你。”
小宝张大双臂反客为主将他抱紧,脸埋在他肩上,哑着声音道谢,“舅舅,谢谢你让我幸福无忧的长大,将来我照顾你终老。”
“好。”
何令珍儒雅却不再年轻的脸笑开了花,人生唯一的遗憾也被填满了。
小宝和郑甘来去成都的路上,还没走出县城多远,突然在山道上被拦住了,前方那个长衫礼貌的精瘦人影直挺挺站在路中间,眼见着两匹快马奔袭而来也不退让,反而慢条斯理的摘下了礼貌。
“甘来,停下来,停——”
小宝整个呼吸都更在了胸腔里,大喊着郑甘来勒停马,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
她没有猜错,她的直觉没有错。
她跳下马背,一头冲进那人的怀里,紧紧圈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