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股怒气直冲云霄,带着毁天灭地的狠戾狰狞,直想把她圈进他的笼里,圈成他的禁脔再不放手。
然后,他看见了半人半妖的迟郁。
那一瞬间,他的震撼无法言表。曾经那个爱惜美貌,如一只花孔雀般骄傲自得没心没肺的美少年,竟变成如此狰狞丑陋非人非鱼的东西。自责、内疚、悔恨、痛苦的情绪接踵而来,他终于体会了她在失去厉鬼和莲莎时的心情:恨不能以身相受,愧不能以命相搏。
而迟郁只冲他微微的笑,笑意缱绻似流水的殇,灼得他目赤如火,胸闷难奈。
他知道,他那张脸,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永不愈合的殇。
萧篱将迟郁安置在蔻香苑,特特挖了个荷塘,养他的那些水鬼。
但迟郁却对水鬼再没了任何兴趣。白日,看荷花轻舞,绿柳垂荫;夜里,听蝉鸣莺啼,蛙声阵阵。他就像个最听话的病人,一丝不苟的医治自己的残伤。
我把用的药都制成药丸,把能想到的方子都一张张抄下来。其实,他的身体只是时间问题,不用任何药物,也能恢复如初。但不做些什么,我和萧篱便都觉得没有用心。
在我几乎把库房搬空后,终于,迟郁道,“你不必如此,我没有怪他。”
我笑道,“我知道,可他心里难受,就当我替他尽份心。”
迟郁淡笑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没那么容易起龌龊,你大可以放心。”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其实吧,我觉的你是因祸得福,你看,你的内伤早好了,还多了几百年寿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你一人都占了。”
迟郁淡淡微笑,学着我的话道,“我也这么觉得。”
我哈哈大笑,笑完了,我道,“其实,我也想尽份心,我,欠你。”
迟郁微笑道,“你不欠我,我自愿的。”
我道,“你不怪我?”
迟郁道,“不怪。”
我拍了拍胸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内疚得紧。”
迟郁微微笑了笑,“你若实在内疚,便帮我做件事吧。”
我立即正襟危坐,“你说。”
迟郁逗笑了,“我这个样子是没法见人了,你帮打一个面具。”
我道,“我想要什么样的面具?”
迟郁笑道,“简单点吧。
我道,“你喜欢什么花色
迟郁道,“佛......桑花吧,我喜欢桑花。”
我道,“我画了样子,就送去点福斋打样,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能嫌弃。”
迟郁笑道,“那算了,我信不过你的画,你不会把桑花画成乌龟吧?”
我,“......”
我们的友谊没了。
迟郁忽道,“你的手,还疼吗?”
我下意识的将手缩在身后。
我的身体自愈力极强,无论多重的伤口,很快便能自愈。但不知因为什么,我手上的伤口却迁延不愈。每每萧篱总会将我的手裹成一个巨大包子,但我每次来看迟郁,总会自动自觉的将包扎的敷料扯去,将伤口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干巴巴的道,“不,不疼了。”
迟郁将我的手从身后抽出来,打开。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有血丝渗出来,还搀了微微的白。
迟郁低沉的道,“你再不小心些,感染了神仙也难救。”
我见瞒不过,便笑道,“哪那么严重?就是被法器上的灵力侵蚀,愈合的慢些罢了,不防事。”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咳。萧篱一身肃杀黑衣的走进来,目光冰冷的盯着我的手。
我忙将手往外抽,但迟郁捏得死紧,我抽了半天也没抽出来,平白瘆出一身冰凉的冷。
迟郁淡笑的将我手递给萧篱,就像移交重要物品,“药箱在那边,你给她上药吧。”
他最近正在潆都翻检厉鬼、恶鬼,凡是带个鬼字的都让锁进了了明大师的回光阵里,九九八十一名得道高僧,日夜诵念轮回咒。临湘人都不明白,这个自带狂犬病的安平王又犯了什么病,整个潆都前所未有的海晏河清,连色鬼、醉鬼都不见一个。
连日的忙碌,让他目光凶狠的吓人。我颤粟在他的淫威之下,只呵呵的傻笑。
迟郁仍不忘补刀,抄起桌上的茶盏轻抿,美人如玉,呸,丑人多做怪的笑,“你再不管管,她这只手怕是要废在我这儿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