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祜,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母后。”
夜色已经很深,宫墙下,巫茵茵偎在东方祜的怀里,哭得绝望而无助。
王兄战死,母后被囚,她一下子成了这九州里最可怜的公主,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她倾心相许的淮国质子东方祜。
因为在军中为文时侯解毒有功,当日,文时侯押送云弩回王都时,特地向巫王讨了个恩赦,把东方祜也带回了宫里。
此刻,东方祜温柔的安抚着巫茵茵,轻声道:“王后犯下的是欺君之罪,岂是你说救便能救的,若行差踏错,只怕还会激怒王上。”
“我好害怕,父王会……会杀了母后。”巫茵茵突然颤抖了一下,往东方祜怀里缩了缩。
东方祜目光微凝,开口,却依旧是很轻柔的声音:“不会的。王上即使不顾念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也总要顾忌风国。”
巫茵茵咬唇不语,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自小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里长大,即使再刁蛮任性,也知晓这话不过是东方祜的劝慰之语而已。父王待母后究竟有多少情分,她岂能不知。
她自然知道,阿祜不过是一个质子,自身难保,哪里有办法帮她。可一见到他,她就忍不住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抹了抹眼睛,巫茵茵低头抽咽道:“我……有些困了,想回去睡会儿。”
“也好。”东方祜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才会总这般胡思乱想。”
巫茵茵闷闷的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甚至,都忘记了品味这一吻带来的甜蜜与羞涩。
不多时,另一个绰约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宫墙下。
见东方祜怔然盯着巫茵茵离去的方向,她掩唇笑道:“公子可是动真情了?”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祜匆忙收回视线,脸色倏得一冷
。
湘妃眉尖一挑,笑道:“如今巫国一片混乱,巫王又滞留剑北,公子为何不请求淮王立刻发兵北上?莫非,是因为顾念佳人?”
东方祜扯了扯嘴角:“父王日日沉溺女色,荒废朝政,我所奏之事,他根本不信。他还回书斥责我不务正业、异想天开,命我做好一个质子的本分。呵,本分?永远被人欺侮、被人踩在脚下么?”
“也难怪,当年巫、云大战,云国派人去淮国求救时,淮王吓得城门都不敢开呢。”湘妃随意拂过一枝松木,悠悠叹道:“公子打算就此放弃么?”
东方祜缓缓摇头,慢条斯理的道:“还有最后一枚棋子可用。”
湘妃不屑笑道:“可是那个突然从诏狱失踪的文时侯?他虽有些小聪明,本质上,不过草包一个。云弩之事,若非公子替他配出良药,那些马匹怎会中毒?他又如何成功嫁祸巫子沂和死士营?他被禁足在玉珪殿时,若非公子助他逃脱,他岂有机会举兵谋反?即使兵败被囚在诏狱,不也是公子利用神女枝制造混乱,才助他逃生飞天么?如此无用之人,公子怎么还对他抱有希望?”
“能帮我的,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他那条命。”东方祜溢出丝凉薄的笑,正志得意满,不远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动静。
他脸色陡然一变,喝道:“什么人?”便欲举步去查看。
“你身份不便,让我去。”湘妃忽得出言拦住他,转身往草丛边走去。
这是只有冬天才会生长的一种厚叶草,足有半人高,叶片很密,足能藏住一个人。湘妃扫视一圈,果然在叶片缝隙间发现一角蔷薇色斗篷。
不着痕迹的用脚尖把斗篷一角塞到草丛里,她回眸笑道:“一只野猫而已,不必紧张。”
东方祜这才松了口气,可视线却依旧在草丛上停留了片刻,幸而湘妃又说起其他话题,他才渐渐释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东方祜便先行离去了。
湘妃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到草丛边,凝视着草丛后泪流满面的少女,笑道:“这世上,有几个男子是不负心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狠辣无情的。听我一句劝,且早放手吧。”
劝诫完,她幽幽叹了口气,便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也不在乎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泄露。
含山公主紧紧捂着嘴巴,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咔嚓——”
乌黑沉重的铁锁被打开,一名青衣内侍端着个托盘,推开了章台宫的宫门。
托盘里放着一日的饭菜,一碟青菜,一碗米饭。
一路低头走到食案旁,抬眼一看,昨天送来的青菜和米饭果然丝毫未动,过了一夜,菜汤已然结了冰渣。
这内侍显然已经习惯此事,暗暗摇了摇头,又淡定的替换上新的青菜和米饭,便拿着托盘出去了。
不过进来片刻,身子便冻得战栗了几下,如今这章台宫,连个暖碳也没有,还真与冷宫差不了多少。
“咔嚓
。”
乌黑的铁锁重新落下,把最后一缕阳光隔绝在外。
自那日巫后被当众揭发罪孽,所有章台宫的宫人皆被贬入浣衣局为奴。巫王下令撤走了宫中所有能取暖的东西,以及那面十分刺眼的红色珠帘,然后一纸诏令把巫后囚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