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盘上的素色衣带,沈清欢缓步走到两人面前,“这便是杀人的凶器,本神女的衣带。”
两人听闻同时抬头,不过一个疑惑委屈,一个淡漠自然。
轻咳一声,沈清欢环顾了四周,见众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继续陈述,“凶手就是用这个东西,勒住了死者的脖子,因为是女子,力气不足,为了加强力度,双手应该缠住了衣带,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沈清欢便把衣带两端缠在自己手上,使劲拉了拉,瞥了一眼身体微顿的春荣,微翘嘴角,眼神里透着了然。
沈清欢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背对着官淯,眼睛直直地看向春荣,语气冷冽,“我说过,既然做了,就别想着逃。”
春荣望着沈清欢明亮愤懑眸子,浑身抖了抖,慌忙移开视线,刚想继续喊冤,却被沈清欢出声打断,“请大人把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官淯微点头,一个侍卫便端上来一盆清澈如水般的液体,空气微漾,散发着醉人的香气,竟然是酒。
沈清欢让他准备烈酒时,便很是疑惑,不知这东西和查案有什么关联,但对方只是微笑不语,让他静观其变,碍于身份,官淯也不好过分追问。
南无月微眯了眼,看向沈清欢,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诧异。
“侵染的布如果大力摩擦必会有残留。”沈清欢说完,便回转身面对官淯,张开自己的手指,手掌之上赫然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青色痕迹。
官淯微微点头,眼神看向跪在大堂上的青黛和春荣二人,便立即有侍卫意会,上前检查了两人的手掌,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官淯看着摇头的侍卫,表情微顿,看向沈清欢,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神女,痕迹可能已经被凶手洗掉了,这。。。”
“无妨。”
沈清欢随即让侍从打来一盆清水,也把手上的痕迹洗掉,微侧头,看见春荣正看向她,眼里隐隐透着得意,再看向官淯时,又立即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清欢见状,心中冷哼一声,这人似乎得意地太早了点,好戏才刚刚开始。
南无月看着神态依旧自若的沈清欢,有微弱的光顺着高啄的檐牙泄进来,少女的身姿罩在朱甍的阴影里,但浑身透露的志在必得,竟明亮地让人移不开眼。
沈清欢招了招手,让侍卫把那盆烈酒端了过来,把刚才已经洗净的双手放进了烈酒中。随即又让侍卫把春荣和青黛带上来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
在场的人见状一个个都疑惑不解、面面相觑,不知少女这个做法是什么意思。
拿出沾了酒的双手,沈清欢神色淡然,语气平静,“为了让衣物显色,织布局会用一种特殊的材料,沾上后看似能清洗干净,其实不然。”
因为它是显色的有机化合物,一般都是油脂性的,遇酒精便会变色,脑海里响起闺蜜陈冉温柔的声音。
还记得闲暇时,她帮陈冉这个文艺女青年印染好布料,一同去聚众喝酒,锦溪嘲笑自己手都不洗时,陈冉柔柔替自己辩解。
这一切仿佛还在昨天,而她已经在这个异世待了近半年了。
沈清欢感觉有人正定定地看着她,眨了眨眼,收回走神的意识,抬眼时,便撞进南无月深邃的眼眸中,如黑色的旋涡让她无所遁形。
忙移开眼,沈清欢见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缓缓走到春荣旁边,
“你知道这种染料遇酒会变成什么样吗?”声音清晰沉静,在春荣听来却如鬼魅,“会变成黑色。”沈清欢语气微顿,声音变得狠厉而决绝,
“就像这样!”
抬手突然抓起春荣刚浸泡了酒精的手,掌心向上,几道明显的黑色印记赫然出现在手掌之上!
众人一片哗然。
沈清欢冷冷看着浑身颤抖的春荣,放开她的手,缓缓张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痕迹和春荣的一模一样。
反观青黛,手上却洁净如初,谁是凶手如今一目了然。
春荣目光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掌上的黑色痕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堂厅一片沉寂,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察觉。
顿了片刻,响起官淯敬佩颤抖的声音,
“神女圣明!”
众人附和,都一副惊叹敬佩的表情,少女背光而立,白玉珠花点点华光,眉目灼灼,面容清秀却在此刻闪着一抹化不开的绝色。
南无月看向不远处的沈清欢,少女淡蓝的锦绣纱衣迎风扬起,如一只振翅的蝶。
什么时候开始,这被他圈养在外的乡野少女竟也有了这番学识见地。
名字既已不同,是否也意味着人亦不同了?
思绪回转,南无月想起天食节上的血祭,是与不是,于他并无差别,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