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一方摇手一边叫妹妹妹妹，三个连摇带震脸色方有红润，手变暖些。小英又吁一口气道：你三个想的简单，其外不知其内意。唉！她一方摇着小美的手道：姐姐放开。
小美只放掉一只右手，想她是去拢脸上发，随用自己手给拢。小英摇头，她边说：咱四个如骨肉还亲。姐呀！遂用右手指向地，只说个扒字。小美心灵，跳下地双手把土扒开。因是松土又不深，提至手里是条破口袋。把土抖净放在炕上，小美提着口袋底向炕上一倒，吸了一口气。
因都是叫不上名字的绸罗纱绫锦缎。我的妈哪！怨的你有心病，谁给你的呢？小英道：姐你真逗我，就这一个成瑞就把我害咧，哪有其他人呢。小美道：我哪里知道你存有这种心病呢？随说随打头一包，就是五蝠捧寿。小美道：我的妈！没见过没见过。双手沉甸甸托着。小芝给夺过去捧着看道：都说珍珠玛瑙翡翠，这个上面缠绕的不是一般的手工。你看都是钱钱串联，是金银丝，你看和她们那马鞭一样绕眼。
小美又打开一包是黄澄澄，小翠早把窗户用被子遮严。四个悄言悄语猜谜。小英道：这叫元宝我知道，一共多少咱没天平。可也不敢出手。我这里算呢能置两千亩地。
小美道：你别算又算，就这些玩意。甭说不做衣服，即是做上，土门土柜怎穿身上？抬不起人材。穿上这个戴上这簪环，滴哩哒啦得有丫鬟伺候着。小美随又装入口袋埋回原处，别提啦！一字别提啦！咱谁提谁是那么大个的。
小英道：谁知燕姐来不来呢？姐你说不提……小美道：她三月十八不来，我叫你二姐夫去趟。小英道：只好是那样办。这四个都吸了几口气又搂着躺下。小美悄悄耳语道：你别想滋味，你也不是想置买土地。我跟你说你的心病都在这些跑马戏的丫头身上呢。小英道：姐姐你说对呢。她们用这些买我嘴甜心不坏，做个二房三房或当丫环给她们使唤。小美道：这你错疑啦错疑啦。小英道：我才不错疑呢。你问她俩，成瑞已然从通州下江南去。都是女的围着呢，他跑都跑不去。他不乖乖听话弄死他。
小美道：这话你听谁说的呢？小英抽泣答不上话来。小芝也哭啦，四个哭得抱成捆。小翠她边哭她边说：就是益永祥那位大掌柜，他叫王庆云。他亲身和成瑞见面，亲眼见四个女的强迫成瑞上船。小美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心里也乱成一团。别哭别哭，等把你燕姐找来再定。
这样四个谁也睡不好，只和那气迷心一个样。因这些东西缠眼，亦有事情经过缠心，往返都弄个心神上下蹦个不停。公鸡从远方传来叫声，划破四个人心缝。怎么个心病也得做豆腐，外边响起脚步声而后咳嗽。小翠道：是我爸我妈来。而后又听有人扒窗户说：今天十六日，豆腐得一天还得搭个半夜。定豆腐的多，都要过节。你四个别起接下午的班。
小美答应，四个睡不好，还是起来穿上衣服，又掌起灯打开两道门。小翠妈道：我说话你们不听，别累坏身子。
这时小英和小美一起站在屋地门的门坎，门坎外是小英，门坎里是小美。小翠妈道：快进屋去。这驴我喂上啦，先套这大灰驴，天亮换。小翠妈用劲把小英和小美推进屋去，端起灯来照四个人的脸，哟哟我的妈哟！为什么都眼泪巴啦的。
小美心眼快，妈妈我口袋装一包辣椒面，我忘掉。一抖弄我四个都冒泪。小翠妈道：辣椒面喝豆腐脑是香。快睡快睡，去快睡吧。四个没法只好听从，也不能再插门。这四个又来个回笼觉，都睡着，日上三竿还未醒。
小翠大嫂二嫂两个做豆腐，二哥挑水。小翠家东墙外是条道，这井在道东路旁，向南是判官一座小庙，这路通夏垫东庄，从南向北通东陵路。小翠二哥正打两桶水，一辆小车子停在井旁。赶车的把式问道：老弟，张老好在哪住？小翠二哥道：问得好，我就向那里挑水。随我来。小车子响声不大，这个柴门正好两边墙，不碰车轴两头。小车子一直赶至土二门，从车里跳出一位娇羞羞的一朵牡丹花。
小翠妈把驴喊住，紧向二门方向跑。这位女郎早进得土二门：呦！大婶过节做豆腐？我问你这是小英家吗？小翠妈愣住，心想哪里来个小英？这丫头说话利索，赶紧说就是东庄沙龙外甥女。小翠妈跟道：我的妈呦！快快快快进屋。可西屋哇的一声哭开来，随叫我的姐姐呐。原来小英从梦惊醒听见燕姐音声，脱口而哭怎也憋不回去啦。把燕急得也不知怎进入哭声之内，上炕把人一抱，随这哭声难躲悲情，不能不跟着也哭。把这个胡大妈弄得急上加急。小美等也都抹得脸蛋紫一块红一块白一块。小翠妈这人更心软，坐在炕沿上随着哭，可也不知哭的哪一桩哪一件。
小英和小美小翠小芝是知情知根的哭。可燕和小翠妈不明就里跟着哭，这时小芝妈还有大嫂，还有小翠三个嫂子，这时三家人一个不缺堆满这东屋。真哭的随哭的，都不知怎说怎劝才能对劲。
小美是一个劲用手摆是说别哭，都寻个地方坐下，这样突然的哭悲，不知根的都是心情疑感不解。小英哭着，也想天掉不下来地也陷不去，这样见到鸿燕哭个痛快，心里更加松快。胸中垒砌的大石头掉啦！我无旁想，只就想姐姐。
小英还是有主意，叫小芝小翠把西院西屋收拾一下。那屋是给跑马戏的买的席。经一年还是新的呢。把这屋被子都抱向那边去。暗叮咛小美嫂子把那东西提过去。又告诉把车卸掉，吃完中午饭再定是走是不走。
应该如此，因小翠妈和小芝妈胡大妈说过，叫这几个丫头搬你那西屋住，这边做豆腐，男的女的都可歇歇腿脚，歪歪松松身子。再说那边西屋比这边西屋大尺六，房也高尺七，屋子也亮，更较这边离磨远些。
这时听小英这么说，又见她手扯鸿燕从炕下地。几床被子小芝小翠小美飞似的抱进去。鸿燕把手从英手脱开，去拉小翠妈小芝妈胡大妈，跟几位嫂子一一道：您们千辛万苦的赶日追月，不辞劳累，相互关爱怜惜我妹妹，使我多么感受真情。我祝您们万福。小翠妈笑道：这闺女更会把话说心坎上。我这里想呢，这都是闺女你带来福份。鸿燕道：无有老人抚养关照，我们这小人从何地牵福引寿？小美接道：还不是翻跟头？无老即无小，无小怎变老。婆婆笑道：就你小机灵知道！打墙板来回翻，我问你无土怎打墙。小美笑道：妈您要给小芝子寻婆家，有土有板，还想无人上土？小芝子伸手捶呀，边道：你里边无我就走不得路怎的？
连捶带笑都回家，因明天是十七日还做豆腐。谁家都有亲戚准备些吃物。小英扯燕进得这西院西屋又都上得炕，小美把包袱打开，鸿燕件件过目。几个秘言细语捡点这些物件，都说价值昂贵。妹妹这五幅钱是纯金，说左兴荣是财主。你比左兴荣三个还得多，可有一件，不能任咱如意出兑。妹妹你别乱想，这东西来源妹夫不明，内容定有异说。
小英道：姐你不能走，晚上叫车回去。过十八日十九叫他来接，咱再定。小英双手拽着鸿燕左手说呢。燕道：我也这样想，因为我一切还没摸到根底。那就这样。这屋成了姐五个秘密之室，点头咬耳朵三天三夜无停语，细究，严加追索。从看马戏开始一一推敲，仍取不出定论。成了姐五个追迷藏，抓不住要点。问了王庆云，也盯得沙龙舅爹。燕一时难回冯连庄，怕妹妹出事，成了一块顶天立地心病。小英抓住燕姐就如活菩萨，有她在身边心里有缝。直截了当去通州，怎说？说什么？没有好词。
这样一直延过了八月十五，哪里信息都无有。可在这个过程中，鸿燕也把自己苦难说知。因知小美子至今未和男的同床。这样长时间经过，愁说通多少，笑也从中比较是多的。
燕的本身秘密毫不避言说出来，姐五个的心情更加垒如长城。人为什么存有复杂的秘密？甚至使你本人所遇脱不出口来，或羞或蠢，或含情不透。其奥妙真是对人的一生。难得难得，难得什么？难得即是发挥每人的诚意。
那么这些所遇使人难解，甭说成瑞不知，赵东樵更不明确。这天也巧，即是陈月华秀华和覃小花三人忙三缀四，这金子与头上钗环都是秀华姐俩的。这俩这时是步步攀登，皇宫去得眼旷心拓。那这五蝠是金钗银钗编的，是自己玩用。
这三个听起东樵透话，三个研究谁给凑份子去。这么小花把手底绫绸，手有银子散碎都拿出来，三个边笑边包裹。也因对成瑞方十七岁就攀上掌东权，总的说是有好感。这五蝠是金钗下江南时扔给小花不要啦，小花这时用上它，是想给成瑞新婚佳人取个吉利，万不会想给小英添加心病。再说小花三个不把这金银珠宝放心上，还愁没地方放呢。这样一来可把小英急得欠些死掉，如果无鸿燕小美等围绕陪伴，真险真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