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是个喜欢守规矩的大才子,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了,咱们自己派人去征收秋粮。”
这一趟过来,带来了不少的官兵,金跃手里也有五六千人马可以动用。
征收秋粮的官吏全都不出力,范进等人完全可以动用官兵去收粮食。
范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了:“这条计策不可行,咱们没有收税的权利,不能擅自越权去收取粮税。二来,也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收取粮税涉及了很多的门道。”
赋税的征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需要专门的县衙小吏去征收,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赋税计算。
一户人家有多少田地,田地又分为上田、中天、下田。
另外三种田地里种了什么庄稼,全都是收税的大学问。
只有熟悉乡里情况的小吏,才能准确的把粮食赋税征收上来。
当兵吃粮,官兵大多数只知道吃饭,不知道识字。
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很多官兵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更别说是征收赋税了。
到那个时候,很有可能出现一刀切的情况。
官兵为了尽快完成上面交代的粮食征收,不会理睬老百姓的死活,只会按照一个固定的数量去征收粮食。
粮税固定了,对于拥有大量田地的士绅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金跃叹了一口气:“真要是把老百姓逼急了,很有可能引起杭州府各地出现叛乱,到那个时候别说是推行新政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不好说了。”
比起不知人间疾苦的大才子王贞,金跃从小生长在一个知县的家里,知道收取粮税的各种门道。
金跃父亲能够获得上面的赏识,就是因为精通收取赋税。
不仅能够收取足额粮食,还能通过各种克捐杂税捞银子,分出一部分送给上面的官员。
捞银子也是一门学问,每次刚好卡在老百姓能够接受的数额上,不会引起老百姓的反叛。
王贞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押送粮食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推动新政的困难,没了地方官员的支持,甚至遭到地方官员的强烈反对。
任何一项新政,推行下去都是极其困难。
范进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实在不行,只能找人暂时借一笔粮食了,往后再慢慢收取粮食。”
借?
王贞苦笑了一声:“这可是涉及到一个府的赋税,谁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借给咱们。”
话说到这里,范进突然笑了:“你还别说,真的有人能够借给足够的粮食。”
这句话说出口,王贞、金跃两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也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一贯。
王贞感慨了一句:“世事难料,前段时间咱们和沈一贯还是恨不得踩死对方的死敌,这个时候,需要找到沈一贯帮忙了。”
金跃紧张的看向了恩师范进,就怕他因为面子拉不下脸来,不肯亲自写一封书信去借粮食。
包括王贞在内,三人里最不好面子的人,只会是范进。
范进注意到了金跃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恩师好过面子,要是能够把事情做成,别说是折腾的面子,就算是摆一桌酒席给沈一贯赔罪,也值得了。”
面子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