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因来到了大祭司的住处。
不如说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在赫因的心目中,这就不是一个用来关押人的地方了,大祭司还挺乐观的,虽然吃不着什么好东西,但他竟然自己在院子里开垦土地,种了些比较好存活的蔬菜和小麦,自给自足也勉强足够了。
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水和肥料浇灌那些东西,赫因上次来去匆匆,也没见到什么水井之类的。
不过人哪能没有什么秘密,沾上大祭司这个职位,感觉他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赫因提着好几盒点心,贴心的侍女选择的都是便于存放且软和方便老人食用的。
大祭司来得很快。却没像上次一样让赫因进门,他一把夺过赫因手上的提篮,靠在门上就开吃。
赫因一时语塞,但也没想着立刻开口。
“这是打算考我呢?”大祭司吃着点心,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你来找我之前心里已经很清楚答案了不是吗?”
“不确定,”听到大祭司的话,赫因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亮了起来,“所以是真的?”
“不知道不知道!”大祭司说。
见赫因僵住,他又笑了起来,说道:“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要在别人这里寻求答案,那么小家伙,你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我就是想知道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成功的概率有多少。”赫因望着大祭司,低声呢喃。
“我不想告诉你。”大祭司说。
“为什么?!”赫因双目圆睁,看上去带了几分娇憨。
“在我告诉你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的时候,我看见你未来懈怠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大祭司说,“而在我告诉你概率为零的未来里,你十分气馁,因此错过了机会的概率也大大增加了。”
“人呐!”大祭司意味不明地感慨。
“这样……”赫因若有所思。
他不再打算着从大祭司这里寻求帮助了,打算转身回去车驾上。
“你真的不着急回去?”大祭司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赫因没有回头,只是抬高手臂挥了挥。
“你最近小心点,可能会死!”大祭司又喊。
这次赫因倒是顿住了脚步。
他微微旋身回头看向大祭司,迎接的却是大祭司关上的门。
赫因眉头狠狠一蹙。
他很清楚大祭司不会无的放矢,也正因此,因为那句话,赫因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不安就好像是一朵笼罩在头顶的乌云。
希多尔和赫因前后脚离开寝殿,但监牢比关押大祭司的地方距离要近得多,所以希多尔先于赫因回到了寝殿,他看见回转的车马,面上都是松弛的笑,直到看到面上笼罩着阴霾的赫因向着自己走来。
“赫因,怎么了?”希多尔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蹙起眉头。
赫因摇摇头,示意希多尔先回寝殿再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警告还是……预言?”赫因端过侍女递过来的水吞咽几口,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才坐到桌案边上和希多尔说了大祭司最后的那句喊话。
“别自己吓自己,”希多尔脸色也不好看,他把赫因抱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别自己吓自己,我会保护你。”
可是他这模样倒像是比赫因受到的惊吓要多得多。
“不然你之后一直呆在寝殿不要出去,至于晚上的投票,可以取消。”希多尔担忧地说着,声音甚至都有些发颤,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赫因感受到这一点,支起身子,从希多尔的臂弯中挣脱:“希多尔,参考你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不知道。”
先王就是因为想要避免预言而将希多尔发配到王宫外围,才最终导致了预言的发生,思及此,赫因忽然冷静下来。
“对,什么都不做,”赫因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真的做点什么而导致了大祭司的话应验,反倒是个天大的笑话,何况大祭司好像没有把话说死,他让我最近小心点,‘可能’会死。”
赫因着重强调了“可能”二字,想要安抚希多尔。
“赫因,”希多尔无奈地喟叹,“你分明知道我无法容忍任何意外发生在你身上。”
“可是就算是大祭司不说那句话,死亡也终将会到来,”赫因抱住希多尔,“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这件事情实在不确定性太强了,没有谁能够逃开。”
“是谁当初说笑,嗯……我想想,‘奥西里斯从我出生开始就十分眷顾我,等我以后去到帝王谷,被阿努比斯带到他的身边,他说不定还会对我吹胡子瞪眼,说,嘿,就是你这个小子叫我等了这么久,还害得我的工作量那么大’?”
“如果你要安抚我,那你成功了。”希多尔伸手去挠赫因的腰。
赫因在他手下笑成一团,等希多尔终于放过他,他微微喘气着环住希多尔的脖颈,神色认真:“希多尔,是你教会我的,不要去畏惧谈论死亡,不要畏惧死亡,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在意的人的。”
“相比起死亡,离别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要可怕得多。”希多尔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赫因的,透出难得一见的软弱。
骁勇的法老王,智慧的法老王,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之子,他心爱的人却是个手无寸铁的青年,这样的软肋让他将自己置于刀尖。
赫因抬起下颚,轻轻啄吻了希多尔的唇瓣:“希多尔,我会想办法,总有办法让我们可以不用分开。”
希多尔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咽了咽,喉结便上下滚动。
良久良久,他笑出声:“这算是因祸得福吗?赫因,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