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也算是命不该绝。”
在这小小的县城内,居然隐藏着吴家传人,天不绝人之路!
那幔帐中半靠病榻的人,声音虽是有些许无力微弱,却满是一腔镇定,全无许毅想象中的慌乱。
换作常人,在劫后余生的头一时间,不是大声痛哭就是满目恐惧,甚至精神紊乱,从此一蹶不振。
可床榻上的这人,却仿佛只是得场风寒般,根本不将自己这阎王殿上走一遭的经历,放在心头。
甚至在刚一苏醒,就吩咐起身边的人,把该做的事都做完。
那样的淡定从容,仿佛自己这满身的伤势,并不存在。
这样的胆魄,非常人能及。
半跪地上的许毅,并不曾抬头大胆地看向那病榻上的人,只是伸手自一旁的地面上,取过一个人头大小的包袱,恭敬地摆在面前。
“你是说,这包袱里的东西,是那吴家传人的徒弟,用来救我命的?”
并没有听出,病榻上这人话中的喜怒。许毅只低头把陈月曦救治的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当时未能来得及阻止她,等这东西被拿来时,只剩一堆碎片,无法拼凑出个完整的模样。”
当说到,这包袱里被她刻意毁去的一堆不明用途的物品时,许毅犹豫一下,但还是对着病榻上的人建议。
“这小小的一个丫头,有如此的医术,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将来说不得……”
不等许毅的话说完,病榻上的人便开口打断那没说完的话语。
“每个人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况且她与我有救命之恩,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了。”
听出病榻上的主子,是不打算把那陈家小姑娘牵扯进来,许毅便熄了心思,只是暗叹一声可惜。
能以弱冠之龄,在医道上有如此造诣,却不能为我们所用,只在这小小县城中屈居,当真是可惜了。
心中虽是遗憾,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既然不能为自己等人所用,却也不可落入对家掌握。
让她安安静静的呆在这不起眼的小县城里,也是个不错的闲棋。
“这救命之恩我记下,日后再做报答。”
仿佛是明白,许毅心里对那医术高明的闺阁千金,还是有些想法。
病榻上的人,盯着那地上的包袱再度看一眼,便是吩咐他可以先行退下。
“让下面的人,都把嘴给我看牢了。这县里的事,敢传出去一丝风声,便带着全家陪葬吧。”
听到这话,许毅心里那点儿小九九瞬间不敢再有,只能低头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吴家传人……”
病榻上的人,在听着脚步走远后,便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星眸,盯着桌上的火烛,悠悠看了许久。
“生来无情家,终是反目成仇!”
无由来的感叹,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屋中轻声浮响。同时,那清冷的声音又再度自语道:“去处理干净点。”
话音刚落,就看那地上的包袱,在眨眼间消失。
“把人都给我看好了,谁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你知道该怎么做。”
略带无力的声音响起,同时那柄占满灰褐色的长箭,被握在苍白色的掌心。
“自出京以来,三番五次的暗杀偷袭……我该怎么报答呢?亲爱的兄长们啊……”
……………………
历经一夜的操劳,陈月曦瘫软在床上,都没有精力吃饭,只草草喝了杯白水,便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斜阳西照。
“姑娘醒了!可要传饭?”
“有劳。”
待到小丫鬟再次进来,撤去残羹,陈月曦便自她的口中得知,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
看来,那位贵人的命是保住了。
隔着高高院墙,陈月曦凭着模糊的感知,遥望着自己历经一夜手术的院落。
她心里虽不清楚,自己和吴妈救治的那人是谁,但看县令那幅慎重的模样,十有八九来头不小。
不过这一切,跟她陈月曦到是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她知道,自己两人救下这位贵人的命,便是能够做的所有。
其余的事,就像钱怀安说的,偶尔当当聋子瞎子也不错。
并没有让陈月曦等待太久,当傍晚时分,廖师爷便亲自来送她与吴妈,归了家中。
“这次县令大人的病症,多亏三小姐伸出援手。”
当陈月曦下了车马,站在府门前,听着廖师爷话里的意味,她回眸轻笑一声,随即帏帽对他说道:“还请放心,县令大人已经无事,多修养就好。”
听着陈月曦这话,吴妈也是与廖师爷,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余的事情,便不是她们能够参与的了。
在一番客套后,廖师爷便急匆匆地返回县衙。而陈月曦同吴妈、陈英杰则是迎上,出门来接他们的陈老爷两口子。
在陈氏夫妇俩一番嘘寒问暖下,陈月曦三人,只是借口县令大病。
因病症来势汹汹,不得已请了自己与吴妈,在县衙中忙活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