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绥,又是闻绥。
原来何露当年也发现了闻绥的异样。
程争夕收回随着纸人飘走的思绪,不动声色地轻微勾了下手指,几只小纸人就偷偷摸摸地避开她腕间和封狐连着的那道红绳,小心翼翼地往她口袋里钻。
只是最末尾那个小纸人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正要偷溜进口袋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两指捏住纸人,将它拎了上来。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狐狸面具,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眸。
纸人顿时有些心虚,身体软趴趴地往封狐手指上一躺,脸部两个墨点做成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一大一小,装傻充愣了起来。
纸人:O.o
封狐拎着纸人扭头看向罪魁祸首。
程争夕也装傻充愣:o.O
封狐拿她没有办法,无奈地笑笑,指腹轻轻地碰了碰纸人的额头,然后合上掌心,将纸人收入囊中。
“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程争夕捂住自己的额头,转过身,看向封狐的面具:“你一定要戴着这个面具吗?”
这个问题她今天已经问了许多次,封狐失笑,反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好奇我长什么样子?”
程争夕诚实地答:“说不好奇是假的。”
何露出事,又牵扯到当年闻绥那件事。程争夕自然明白这是有人对她布下的鸿门宴。
从小到大,算不出的命格,师傅和喵喵口中的天命,封狐说的随时会出现的危险。她就算再愚钝,也明白那不是空穴来风。
但逃避,然后继续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过够了。
程争夕抬起头,对上封狐面具背后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他的目光里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程争夕从前也见过那样的目光。
有些事,她怕她再不问清楚,就没有机会了。
她忽然对着封狐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说起来,虽然你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
“但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你。”
封狐移开自己的眼神:“认识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不觉得不公平吗。”程争夕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语调:“一个陌生人,突如其来闯入我的生活,干涉我做的决定,还时不时就莫名其妙地担心我会突然死掉。”
“说实话,挺讨厌的。”
封狐的脚步顿在原地,很快,他就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被讨厌或许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你父母于我有恩,我……”
封狐习惯用这样的借口搪塞她,程争夕也早就听厌了这样的说辞,封狐话还没说完,她就出言打断。
“我知道。”
程争夕垂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笑着问:“用闻绥的身份陪了我十年也是为了报恩吗?”
封狐一时语塞:“我……”
他别过头,缓缓地道:“我不是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程争夕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追问。
两人的交谈于是到此为止。空气沉默,昏暗的走廊只剩下行走的脚步声。
一直以来,她和封狐的关系似乎都很微妙。这个人总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突然出手替自己解决一切、摆平所有困难,然后又突然消失,似乎一点痕迹又或者一点瓜葛也不想留下。
他们好像很熟悉,但她好像又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更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闻绥。
这些问题缠绕了她许多年,事到如今,过多纠结似乎也没有意义。
程争夕快步跟上前面女生的步伐,停留在一扇门前。
女生指着那扇紧闭的门,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起:“找到了。”
“何露就在那扇门里。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她说话时眼神不自觉飘忽,似乎很是惧怕这扇门背后的东西。
程争夕暗自掏出符试探一二,梦偶并没有骗人,房间内确实有何露的气息。
她端详着眼前这个女生的五官。
方才她并没有找到有关这个女生身份的线索。封狐说她也许是何露潜意识里很重要的人。
虽然程争夕对何露的了解并不深,但她也记得当年何露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并没有什么好朋友。
不是朋友,难道是仇人?
但是方才她阻拦自己看何露日记的反应也不像是仇人。
程争夕收回思绪,看向眼前这个女孩,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笑着询问:“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去?”
“难道你在怕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