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断了,来不及抢修,便去征集木船,沿着河道来找。岔路众多,就一条一条分头去找。淤泥与碎石好几次叫船寸步难行,他满脑子都是这样大的雨,这样冷的天,要快点找到她,一点不敢想来不来得及。
怎么会来不及呢?她是沈宁昭啊,是把那些奸佞玩弄股掌之间的沈宁昭,是撩拨的他辗转难眠的沈宁昭,是叫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沈宁昭,是他答应了太傅要用性命护她三回的沈宁昭啊…
她才十六岁啊…
那样生机勃勃,会说会笑的一个人
怎么会来不及啊?
不可能来不及的…
不能来不及啊
不能
在漠北面对北岐的千军万马包围,如何艰难他手中的长枪都握得安安稳稳的,何时像此刻,让他怯懦的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阳光落在沈宁昭的眉间,叫她微微皱了眉,下一刻便被人用力拥进怀中。直到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顾池宴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缓缓舒了一口气。
前一刻的无力感还未消失,失而复得的巨大不真实感,就完全笼罩了他,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
沈宁昭微微睁开了眼,看到面色有些阴沉的顾池宴,或许是一夜没睡的原因,眼睛熬得有些发红,难得见这么憔悴的顾池宴,沈宁昭话奚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顾池宴擒住下巴,咬着牙问道:“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拼命?”
沈宁昭没有力气挣脱,也懒得挣脱,她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反问道:“顾珩渊,你在气什么?”
这是沈宁昭第一次叫他的字,珩渊两个字自她的舌尖翻转,她眼中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笑意,顾池宴却脸色更加阴郁,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沈宁昭,你简直找死。”
沈宁昭不躲不避地和他对视,甚至抬手抚了抚他的脸,轻笑:“你舍得吗?”
在沈宁昭睁开眼看到本该在湖桑镇的顾池宴,心中便笃定了,昨夜的那场大雨,眼前的这个人陪她一起淋了,他们一起经历了一个大雨滂沱的不眠夜,却也让有些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朗。
他马不停蹄地赶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沈宁昭就知道,她赢了。这个人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吃了她,却也将他最柔软的地方亲手交给了她,情深不能自已,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入了她的局。
无视他的怒气,昨天的疲惫与惊心在此刻接踵而至,沈宁昭往顾池宴的怀里钻了钻,又蹭了蹭,声音有些委屈:“珩渊,我冷。”
顾池宴被他蹭的怒气消了大半,咬了咬牙,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外衣脱掉裹住她。他明白沈宁昭想干什么,他自以为筑起层层堡垒,却在沈宁昭一招一式里溃不成军。他知道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他一脚踏空,便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