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天夜幕时,失去耐心的姚伟在办公室里冲着程家庚嚷了起来,把一个男人的委屈和憋屈全都嚷了出来。任尔百般说辞,程家庚稳坐老板台岿然不动。失望至极,姚伟一头撞向窗子,玻璃窗被撞出一个大洞,脑袋在窗子上穿越而出。窗外大雾弥漫,向下看蓬莱仙境,姚伟冲着楼下启秀北大道上大声喊叫:“大家来看啊,铁方董事长程家庚不给工钱,把我逼得跳楼了呀……”寒风凛冽,呼呼作响,吞噬了姚伟的喊声。
程家庚起身出门,走过外间时要秘书报警。李总工正走进门来,一边止住秘书,一边跑向窗边,小心翼翼地掐着姚伟的头从窗外搬了进来。脚跟不稳,姚伟摔倒,连打两个滚,嘴里嘟哝着,不活了、不活了呀。脸上和额头上的伤口染出一地血迹。
姚伟被架回宾馆宿舍,叫来厂医包扎伤口。李总工手机响起,接来,程家庚在电话里大声埋怨:“你为啥不让报警?不压下他的气焰他还会闹,别人也这么闹怎么办?”李总工不吭声,也许火气过了老板就明白他的心思了。家丑不能外扬,报了警传到公司外面好说不好听。安慰半天,着人给姚伟买来饭食,李总工告退。
半夜里,姚伟听到敲门声,半睁着眼起来开门,稽核部徐部长走了进来。不是问候却是逐客,老徐说姚伟你收拾下衣物,老板让你今天离开。姚伟头脑恢复了清醒,道是老徐事已至此,我也待不下去了,明早就走。徐部长摇头,说老姚还是走吧,老板说不想明天看到你。姚伟道徐部长你门口等我一下。老徐前脚出门,姚伟砰一声把门关上,反锁了。
嘴里骂着娘,姚伟回床上躺下。半个小时后,门口又有响声。起身,猫眼里看到老徐正带人开锁。回头拿出把锤子,冲着锁头铛铛两下。老徐带着开锁的人走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姚伟再次听到门外的动静。侧耳,像是什么设备的嗞嗞声。起身,复用锤头反向砸琐,推开门,见两个穿着工作服的车间工人,一个手提电线,一个正端着切割机,瞬时明了。姚伟抓过切割机,回身,甩手向窗户砸去,切割机砸破玻璃带着电线飞了出去。抽身抬脚把门踢上,弯腰拾锤,冲着琐头又是咣咣两下。
回到窗边,向下瞅了瞅。徐部长正向上张望。开窗探头,姚伟哎了一声,说老徐你告诵姓程的,我就饿死在你们宾馆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丁丁当当过后,老徐带着两个工人破门而入。老徐说姚伟你是收拾下东西,还是这样把你架出去?寒风吹着刺耳的哨子,从破窗子上一阵又一阵地袭进屋来。
赶在二零一二年到来之前,在一个深夜里姚伟被逐出了铁方宾馆。今年内销外贸均是大幅增长,总销售二十五亿多元。明年市场惯性增长,再没有高管离职和触犯法律行为出现,那么后年上市无虞矣,天命之年三十亿资产无虞矣。
元旦过后,传出西北地区要推出退耕还林太阳能补贴政策。靠连锁专卖起家,铁方集团天生有渠道零售优势,乘“太阳能下乡”政策春风正是借力扬长,而“退耕还林”是招投标性质的项目,却是一直以来经营短板。西北太阳能资源丰富,乃市场重镇,看来,二零一二年这上市之前的最后一役,并不轻松了。伴随着大街上多日消散不去的雾霾,伴随着心头西北市场的一片阴云,程家庚迈进了四十七岁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