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是借,”甜酉禾已经给余临溪换好衣服,他将人抱在怀里,又编着人家的头发,简单扎上一条绿丝带,“我得让他回去,回到他姐姐身边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寿终正寝后,到那时心便还回给我了,因此我不是给。”
“哈?他还有个姐?你居然知道他还有个姐?那你一直把人家弟弟养在身边不还给人家?”青圭不可思议又满脸不解,“你干嘛呀这是?我搞不懂了,真的搞不懂了,你救人回来现在又把人还回去过属于他的人生?那你呢?你这来回折腾折腾了个什么?我以为你是图他这个人才这样执着于他,你这是干什么呢?”
“这就是我说的代价,”甜酉禾说,“以还溪儿回去为代价,我不能阻碍他的人生,生老病死,生儿育女……一个常人有的人生,我不能阻止。”
“啥?”青圭被对方说的糊涂,“那你的意思是说他还得死?那你这来回折腾的……”
“我还没说完呢,”甜酉禾将穿戴好的余临溪抱着怀里,理了理对方的发丝,又道,“我不阻碍他的人生,但他要是选择了我,要我介入他的人生那便是另提的了。”
青圭轻声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甜酉禾回答道:“我是天烛,不讲承诺不是应该的吗?路边偶遇一只小猫,这不是阻碍人生,小猫能怎么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呢?”
青圭挠挠头,又摇摇头:“我没明白。”
这时土豆蹦跶着跑到床上对青圭说:“老大的意思是说他口头答应了,但也不过是拿到了方法做做样子,小祖宗还是他的人,他不会真的放小祖宗回去的。”
甜酉禾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哈?”青圭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放低身,放低声,恐慌地望着甜酉禾,“你的意思是说,你要骗上面的人?”
“嗯。”
“我去…….”青圭立马站起身关好门窗,在房间来回踱步,“这怎么行,要是被上面的发现了你不会被处罚吗?你这个方法是上头的哪位给你的?是师傅?还是谁?”
“天烛。”甜酉禾说。
“你说啥?”青圭瞪大双眼,“你在说你?还是那个……”
“就是你想的那个,最初被称为天烛的人。”
“哈?!”
青圭这一天的疑问多多,不停地发出感叹:“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你上去到底干了什么?当初你不是说那些人要抓你吗?怎么你现在上去了他们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又能得了这个方法呢?”
“他们要抓我难道就抓得到?”甜酉禾挑了挑眉接着道,“当初我躲着,一是我要照顾溪儿,即使我被他们抓了去他们也不能害死我,可溪儿却是要真死了,二是可巧师傅是仙,利于我是无所谓,主要是利于溪儿,因此我才改变主意想着拜他为师傅。但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是光明正大,不必因为他们躲躲藏藏,因为他们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
“阿,这,你……”青圭眼神中带着些许钦佩和不可思议,他知道天烛是不会骗人,向来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老实又直白的,因此倒信对方的话信得十足“,你说的你那样厉害,我是相信的,我怎么帮你?我现在只感觉自己太渺小了……”
甜酉禾说:“很简单,明天是‘谷渠日’了,可巧我算了算,这里一年,刚好是那边的人离世的时间,还魂续命就在明晚,我要救活他,将他还给他姐,到时你只要在我身边,要是有妖物被我疏漏而要邪侵溪儿,那你就阻止,这你可以办到吧。”
青圭点点头,但还是心有顾忌:“那你现在给他换得这身素净是因为什么?”
甜酉禾看着青圭道:“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什么意思?”
甜酉禾笑笑道:“你可以单纯得理解为字面意思。”
青圭是一点没明白甜酉禾说的,他可不爱看书,虽然自己赤璋兄弟好武,但这不意味着他得相反好文。
到了明日,青圭便要跟甜酉禾去呜森帮余临溪还魂。
余临溪被甜酉禾的那件带着点墨色的外衣包得像个襁褓的婴儿似的。
青圭还笑话道:“你这衣服好像经常穿呀,这抱得小溪跟粽子似的。”
甜酉禾幽幽道:“这衣服上的墨点其实是血渍,我出生时脐带血刚好滴染红了一片树叶,那片树叶便成了这件衣服。”
青圭立马止住笑,连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你别…….”
“我不介意,”甜酉禾笑了笑,“这衣服现在给溪儿穿了,或许那些脏东西会忌讳着我在上头留下的气息。”
“原来如此,”青圭点点头,跟着甜酉禾快要出镜光笼时突然“啊”了一声,“我……”
他懊恼道:“我出不去呀,我会被雷劈的。”
甜酉禾摇摇头,将余临溪口中的“善目”拿给青圭,又道:“这东西现在交给你保管了,事成后还要还给鲜明善的,你别弄丢。”
“哈?”青圭双手接好那他死乞白赖讨好久如今却轻而易举到他手里的“善目”,一脸不可置信,“这就给我啦?”
“不是给,是保管,这东西还是鲜明善的。”甜酉禾回答着,出了镜光笼,青圭也连忙跟上,来不及过问对方说的“事成后还给鲜明善。”
青圭汗颜,他要怎么将“善目”还给鲜明善呢?只怕见着人就被对方一顿好打吧…..
这时还是早上,他们来到呜森中心处的一块巨大无比浑然天成的玉石上。
甜酉禾抱着余临溪坐在玉石上,青圭则站在一旁。
“你现在就要开始了吗?”青圭问。
甜酉禾摇摇头便闭上了双眼,什么都没说。
土豆这时跳到青圭耳边,小声道:“天黑就要开始了,你小点声,老大在剜心呢。”
青圭听了土豆的话就是一惊,忧惧地盯着甜酉禾。
对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任何疼痛。
青圭叹了口气,只得静静等到天黑。
天黑了,林子一片死寂,“谷渠”也慢慢地从他们上空出现。
只听一声闷响,甜酉禾总算睁开了眼。
青圭不敢问甜酉禾怎样了,只见对方俯下身去,吻上余临溪。
青圭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吃惊大叫。
甜酉禾像是在渡气,两人嘴唇相接处泛着蓝光。
慢慢的,青圭注意到他们站着的大石头上也开始冒光。
他睁大双眼四处看,邪祟如浪潮般一股一股上涌过来,直奔着他们。
青圭预感到此番必是激烈一战,正要动手。
甜酉禾吻着人,恶狠狠地瞪着眼,盯着那些上涌的邪祟,犹如警惕提防着、忌惮着周围一切要抢夺其食物的饿狼一般。
也不知打哪飞出了的碗大的石头不停击退上前的邪祟,又有无数双爪子撕裂着那些怪物,整个林子传着哀鸣与惨叫。
青圭不知该怎么动手了,好像他刚想打一个邪祟那家伙便已经被解决了。
他空摆好姿势,什么都没干。
邪祟们就是不想再困在呜森死生不如死,因此不要命地选择拼一把,能出去便是万岁,出不去真的死了也是“千岁”,最惨便是被弄成“怅幽灵”,可天烛如今并没那个得空手将桃木弄成“怅幽灵”,因此便放肆,更多的就是寻一个死。
石头泛出的蓝光越来越烈,甚至照亮了整一片天空,青圭看着那些邪祟一个个被打成灰烬,只有零星的试探着,在死亡的大门口害怕犹豫着不敢真正上前。
正当青圭松一口气时,就是一阵天崩地裂。
“哎哎哎…….”
他还是发出了老大的声响,摇摇晃晃跌倒在地。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
青圭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见眼前的浓密丛林竟挪位开出一条大道来,两树木规整的让在道路两侧。
“这……这……”青圭震惊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呀?”
“结束了。”甜酉禾说。
青圭看向甜酉禾,那人脸色竟惨白得毫无血色,甚至泛灰。
“你!你没事吧!”
青圭爬起身来,甜酉禾竟将身体往右一撇,口中呕出大量鲜血。
“我去!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还好吗!”青圭吓得差点飙泪,他连忙扶住对方的肩膀,搜着自己的兜想找条帕子出来,“你不是说无碍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土豆也哭喊着,想要把自己的皮扒了给自己老大擦血。
“你们都别吵,该走了。”甜酉禾摆摆手,将一把半要吐出的血又咽了下去。
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嘴唇顿时煞红,还要念着:“溪儿……”
他慢慢将余临溪单独放在玉石上,对一旁的青圭道:“带我回去,我有点走不动。”
青圭连应着好,同时又问:“那,那小溪呢?”
“他会没事的,”甜酉禾说,“他姐要来了,我暂时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带我离开。”
说完,甜酉禾又立刻捂住嘴,手掌心里更是渗着他呕出的鲜血。
他不想沾染到余临溪分毫,于是急忙翻身下地,“啪”的一下跌落,无比狼狈。
青圭赶忙搀扶起人来,地上的血竟冒出烟来,慢慢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你这是何必呢……”青圭哀叹道。
甜酉禾望了余临溪最后一眼,便毅然决然地让青圭快点带自己离开。
就这样,他回到自己的镜光笼。
一路上他们走了多久,甜酉禾便吐了多久的血,他把青圭给吓哭了,青圭将人带到那原本是余临溪躺着的床上,着急忙慌地哭喊着呼唤着上玄仙尊,说着:你的徒弟要死了!快来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