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代表齐国前来送礼的人便是田湣,他是齐国田氏的第三任家主。
来到“新田”的田湣很活跃,频繁来往于达官贵人的家宅,一次次进行撒币行动。
楼令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郑国的来人叫什么,都有谁随行?”
“来的是子西,又有公子騑和公孙夏、公孙侨随行。”林姒答道。
子西是子孔指定的执政接班人。
公孙侨也就是子产,他在历史上享有盛名。
公子騑和公孙夏不需要也不值得进行特别的介绍。
当然,要是提到子产的话,会让楼令有印象,介绍公子侨则是不会引起楼令的注意了。
楼令随便问了一下,示意林姒可以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关于中军将的任命并未正式公布,属于中军将的公务却是已经被楼令所接手。
当前没有公廨,也就是没有官办的固定办公场所。
属于中军将的公务已经被楼令搬回在“新田”的住宅,不搬不知道,一般堆了整屋,多数承载文字的是竹简。
所以,别看堆了满屋,实际上要处理的公务没有太夸张的程度。
要说有什么难的地方,只能说是所写文字很简练,尤其是没有标点符号,阅读起来的断句增加了办公的难度。
“纸张倒是被接受得很快,他们怎么就不学一学使用标点符号呢?”楼令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感到纳闷。
标点符号并不会带来产出,纯粹的知识从来没有被当成专利,属于是传开就能使用的类别。
楼氏内部很早就在使用标点符号,比造出纸张都要早。
然后,楼令在书写公文也会使用标点符号,其他家族……,起码国君与几个卿位家族早就接触过了。
属于中军将的公务是哪一些?多数是哪个家族与哪个家族起了纷争,他们没有使用武力解决矛盾,请求中军将作出仲裁。
而各个家族出现的矛盾大多是在农耕生产方面,包括抢水与占地,或是哪家的农夫跑到另外一家,其中抢水的矛盾最为多发。
关于抢水这种事情,一直困扰农耕为主要生产的国家,即便是到了现代也没有终止。
封建时代的抢水,春秋是发生在家族与家族之间,战国以及后面是发生在村庄与村庄之间,相同的情况就是拉出男丁血拼,谁打输就要忍受水被抢先用的事实。
以为不是农耕为主就没有天然的纠纷?以游牧为主要生产方式的话,抢夺牧场可要比抢水血腥得多,至少抢水不会灭人全村,抢夺牧场可是要连部落一块收拾的。
楼令特别看了一下之前中军将的处理记录,发现还是根据远近亲疏来仲裁为主。
有毛病吗?反正在春秋时期没有毛病。
只有碰上没有牵连的家族起纠纷,才会秉公去进行处置。
“在晋地想要大范围修建水利系统太难,并且修起来……,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是比其它区域更有限。”楼令所指的就是晋地的平原多为被山包夹的盆地。
在这种区域兴建水利,知道挖下去多的是什么玩意吗?没有错,不会缺了巨石。
而兴建水利碰上满是巨石的处理工程,一直到各种大型机械投入使用才变得更为简单一些,要不哪怕是只使用火药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工程。
另一个难点是,山脉包夹的盆地不像单纯的盆地,地势高低起伏得太严重,稍微有个地段计算错误,费劲挖通了渠道,结果水流到那边过不去朝两岸漫出。
要说晋国哪处盆地最好,丝毫没有疑问就是临汾盆地,再来则是太原盆地了。
因此,楼令不会说思考让各个家族搞什么大型水利工程,不是大型工程又不用中军将去劝导或强制。
目前,晋国真正优异的农耕区就一个,也就是“温”地、“原”地那边的临汾盆地。
而临汾盆地的水利系统已经比较完善,用不着楼令去进行什么督促。
“休养生息两年,郤氏是进行新一轮的资源积累,其他家族则是赶紧解决麻烦。”
其中就包括楼氏,不进行大规模的国战,内部有着很多需要赶紧做完和解决的问题。
楼氏现在优先级并不是干完秦地的水利工程,也不是解决义渠,其实是加强太原盆地的建设。
现如今的秦地并非完全属于楼氏,从泾水到河大被各个家族切割得零零碎碎,只是“高陵”掌握在楼氏手中。
泾水以西是楼氏自主打了下来,要是按照以前的规则,肯定是先先给国君,由国君在分配的时候回赐大部分。
只不过,曾经作为秦国都城的“雍”,它肯定不会由楼氏来持有便是,超大概率会成为一个“县”由国君直辖。
现在不是晋君周没有多大的实权吗?长时间由楼氏去治理,后面将变成一种事实。
那是刚打下了就立刻处理,根本就是让楼氏进行硬扛。等时间一久会让性质出现变化,比如楼氏治理太久,变得有足够的理由继续持有了。
楼令还不是中军将的时候,会担心郤锜、郤至或晋君周提起秦地的安排。
等楼令成了中军将?以职权来说,他不提,有谁提,实在是有太多方法可以拖延了。
那叫什么?叫:一朝有权把权使!
谁都是那么干的。
晋国中军将则是可以将权力利用到极致。
因此,中军将归属于哪一个家族,通常会让该家族的实力,可以迅速得到膨胀。
新一次的大朝会进行。
当前的大朝会跟后面封建王朝的大朝会并不一样。
第一个不一样就是,只要能够进得了大殿,排除掉值岗宦官、武士、女官、寺人之外,参与大朝会的贵族都有席位。既是坐着开会,不是排班给站着。
相同的是会手持笏板,再根据不同的官职或职位、訾产(家产),手里的笏板材料出现区别。
这个笏板是用来干什么的?一般是上面写着一些想在朝会上说的话,也能够在发生械斗的时候用来当武器。
春秋战国时期不是能够佩剑上殿吗?
怎么还需要用到笏板当武器呢?
那是一般的冲突没有人会用剑,到了用剑就不是互相吓唬,一用剑就到了见血的地步。
前来参加朝会的人,他们从卿大夫的座位看出了结果。
大殿的座位分左右两侧,只是晋国没有以哪一边为尊的区分,一般卿大夫的座位是两边都有。
比如,中军将楼令坐在右边的第一个座位,下军将士鲂坐在左边的第一个座位,他们距离晋君周所在高台的台陛最近。
然后,中军将楼令左手边位置紧邻着中军佐中行偃的座位,以此类推来排布座位。
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也就是座位距离君位越远,地位肯定就越低。
大朝会嘛,其实就是用来公布一些事情,并且不会是越重要的事情越是慎重其事来讲,相反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会占用大朝会更多的时间。
所以了,晋君周让宦官示意正式进行朝会,大体上就是有纠纷的贵族先出来,要么是进行告状,不然就是威压比自己更弱的人。
多数会在朝会上提起的矛盾,其实也不到见生死的地步,多少还是要建立在道理之上。
如果有中军将,一般是由中军将来仲裁,中军将不在则是由其他卿大夫来充当仲裁者。
不一定就是告状或求援立刻出现结果,多数时候会拖很久的时间。
等互相告状的环节结束,该是兼任某个官职的卿大夫出来讲事,通常就是一种告知,可不是为了寻求意见。
卿大夫兼任其它官职?每一名卿大夫都有其它兼任的官职。
有些官职还是世代都归于那个家族,例如范氏之主一直兼任士师这个官职。
其它的官职会有变动,一般是随着卿位调整进行更改,例如新军将的“伴随礼”是司寇,谁当新军将便是兼任司寇一职。
楼令还不是正式的中军将,要等公布之后才是。他也就需要站好担任上军将的最后一班岗,在大朝会上讲一些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一个一个卿大夫用极快的速度讲完。
其余人也就知道来到了最为重要的环节。
晋君周不是让宦官宣布,他先讲一些废话,再从废话转到赞颂郤武子生前的功绩,随后表示不能薄待了功臣之后,任命郤杨担任新军将一职。
接下来,晋君周又从原本担任新军将的士匄说起,一个个肯定其功绩,由此晋升之类。
轮到中行偃又成为中军佐,委实是让事先不知情的人脑子一懵,讶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晋君周只当没有听见殿内出现的哗然声,以郤至因为过度哀伤郤锜的过世为由,说是无法承担次卿(中军佐)的公务,改为转任上军将。
这理由讲得好,不信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会赞扬郤至真是重感情。
可是,那些不明情况的人,他们真的需要思考到底怎么一回事了。
“楼氏之主令……”
晋君周一句话让本来要思考的人重新集中精神。
在接下来,晋君周从楼令担任司马一职开始讲起,提到楼令担任司马一职期间的贡献以及着作《司马令》一书,随后又从楼令担任中军尉再到成为上军将,一系列别人知道或不知道的功绩一一介绍。
其实不用那么详细,晋君周已经做过类似的夸功行为了。
这一次,晋君周完全是投桃报李,想为楼令的上位造势。
等晋君周正式任命楼令为中军将,重新给坐了回去,旁人有一会先后看向唯一没有被提到的邯郸旃这位新军佐。
知道情况的人,他们认为晋君周为了助力魏氏,干得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不知道什么情况,继续不知道最好。
等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移动到魏颗身上,一下子让魏颗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