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办公室里,沃纳与罗伊相对而坐。
秘书端来两杯咖啡,在门关上以后,两人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沃纳道:“我快兜不住你了。”
“是吗。”罗伊看上去不甚在意。
“你闹的动静太大,还没闹出什么成果。”身居要职的安全局局长沃纳颇具土匪气质,他把咖啡拉到眼前,点了根烟,把一杯咖啡当成烟灰缸,他道:“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两只脚跨这么长,好好的主席不当,跑来我这当个特别行动队指挥官。”
“你老实跟我说,你为什么蹚这浑水啊?嫌自己命长了?”?
相比这个土匪,主席兼临时指挥官的罗伊身上倒是有化不开的书卷气,他淡然地道:“我要向他们证明一些事,只好亲自前来。”
“我知道,你往上交了份报告。”沃纳眯着眼道:“你觉得我们被偷了什么东西,什么历史,记忆,集体潜意识。说实在的,我觉得你脑子不正常了。”
罗伊平和地道:“对于如此匪夷所思的说明,质疑和否认才是人之常情。”
沃纳道:“你就跟我透透底,你到底还想闹什么花样?那些抽象的玩意被偷走,又跟万物中枢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透露相关情况,除非我想入狱。”罗伊难得开了个玩笑道:“抓我的还会是你。”
沃纳一下就懂了,他咧嘴道:“说不定我跟你关一间房。”
“不过我要提醒你,万物中枢的归属权是一件顶了天的大事,全世界都在找它。”沃纳道:“星屑风暴封了空间通道,不管是我们还是帝国蛮子,都没法从本土派人过来。我们有伊修,对面有那个小天狼星。对面的总指挥是帝国公主优莱。我们这担子全在你这,你是个啥?你屁都不是,狗屁倒灶的道德主席。”
“就为了这万物中枢,我们和帝国蛮子迟早撕破脸,一个伊修对两个伟大存在,一个七环法师......对了,那个国防大臣兼治安署的署长也在,想想都头疼。”
“我们这不是也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吗。”罗伊道:“作为安保人员,随同第一夫人来到萨塔克的那个女人。”
沃纳抖了抖烟灰,眯着眼道:“喔,津巴多安保公司的那个女主管,叫什么来着,李......”
罗伊接道:“李旖妮。”
“对,李旖旎。”沃纳含糊不清地念出这个名字,呸了一声道:“第二扇区那边的人名字都够难念的。”
联邦文明政坛首脑的夫人出行,配备的安保人员竟然是出自一家安保公司,这并非是出于不尊重的心理,恰恰相反,正因为重视,此次第一夫人出行的安全事务才会全权交由津巴多公司负责。
要直接夸耀这位级别不高的女主管,未免太过直白又不够直观,光看听到她的名字后松了口气的沃纳便可窥得一二。
他道:“那还有得玩。”
“不对,她来得太巧了,是不是上面早就打定心思要往萨塔克派像她这样的高端战斗力过来?”
“我不好说。”罗伊不接腔。
“怂包,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你真的要小心。”沃纳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他闭目缓了缓神,这时秘书仿佛心有灵犀般,推门而入,端来一个新杯子,不过这次里面装的是酒。
沃纳抿起了杯中美酒,随后秘书又拿出一台全息屏,递给了客人罗伊,她马上自觉退了出去。
罗伊疑惑地接过全息屏,里面只存了一段视频数据,他点开来,里面是一段堪称残忍的屠杀和施虐,以及结尾一张最熟悉的脸,那是他的任务目标。
罗伊饱含深意地看了眼沃纳。这份视频资料,他作为前线第一指挥官都还没有收到,对方就先拿给他看了,自己这个老友向来是不简单啊。
他道:“宣战声明......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星屑给我们搭了个全封闭擂台,这擂台里,中枢会是最大的变数。”沃纳作为安全局局长,常年身居危险第一线,他的危机嗅觉远比半个文职的罗伊敏锐,他显然有别的看法:“你们把人逼得太狠,做事手脚又不够利落,不要小看了被逼到墙角的疯狗。”
罗伊放下平板,诚恳地道:“感谢你的忠告。”
“屁话。”沃纳混不在乎地道:“我是怕你把我拖下水,好了,没什么事的话......”
就在他想要结束对话送客时,他那向来稳重的秘书突然推门而入,慌乱的简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沃纳不满地皱眉,看着自己不成体统的秘书,心中奇怪,是什么事情能让自己这个见多识广的秘书吓成这样。
老成的女秘书甚至没顾得上辩解自己的冒失,她只是自顾自地将全息屏递给了自己的上司。
沃纳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不去接那全息屏,只是用余光瞄上一眼后,他的眼球简直要突了出来,手失控般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这个外表粗糙的汉子捏成尖嗓,大声骂道:“我操!”
那个小小的全息屏棒子简直像被附了魔咒,把慌乱惊吓一个一个传了下去,罗伊接过全息屏,同样中了这魔咒。
三个人心中整齐地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头顶上的天,是不是要塌下来了?
……
……
庄园里凉亭里,尊贵无比,此世无双的公主殿下优莱正享用着她的午餐,伪装成副官的伊丽莎白侍立一旁,而在优莱对面,是被“请来”的客人阿芙朵。
“听说你的家乡是联邦的第十五扇区,我了解过,那儿的一些风土人情,一些饮食文化,都和我们的星环莫比利亚很像,都是极寒飘雪的地方。”
优莱很愿意表现出自己对人亲近的一面,这并非什么伪装,也绝拼不出什么殷勤拉拢的滋味,世上还没有人能够让优莱公主殿下拉拢亦或是讨好,这只是她的性格。说来却也奇怪,优莱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显得理所当然,这段明是家常味儿浓厚的寒暄,却凭空生出了几分居高临下体恤下属的味道。
阿芙朵不答,她也并不在意,像一颗百年的劲松,挺拔又淡然,萧瑟又凌冽。
她道:“特地叫人炖的牛肉红汤,你尝尝。”
阿芙朵也不客气,拿起调羹喝起汤来。
辛酸的味道在舌尖淌过,汤反出浓烈的肉香,配合着恰到好处的香料,让人食欲大开,阿芙朵道:“确实很像,在我的老家,这叫罗宋汤。”
“那就好。”优莱双腿交叠,也不动刀叉。
阿芙朵笑了笑,放下调羹道:“但我一直不喜欢罗宋汤。”
气氛微微一凝。
“是吗。”优莱右手抚着左手的手背,优雅大方地道:“没关系,这满桌佳肴,或许会有你喜欢的。”
“佳肴尝多了,尝遍啦。”阿芙朵拿起餐巾纸,将纸条夹在唇间,抿去了那些红润,缓缓地道:“年纪越大,也就越吃不出味儿来,家乡味是什么样的,我都快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