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来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郑虎子。
但此刻他应该正在前往清水陈园的路上才是,怎么还会在晋阳城中?
陈开带着疑惑,将郑虎子引到房中,直接发问。
郑虎子道:“我匆忙赶来,便是为了此事。
开哥儿,刚才马姑娘将队伍拦下,非要替代我前去陈园。
我好说歹说,始终无法劝动她,这才急忙过来报信,想来此刻队伍已经出城。”
陈开一怔,缓缓坐下,嘿嘿一笑,道:
“她是不是担心柴氏兄弟的安危,非要过去看一看?”
郑虎子点了点头。
陈开又道:“她是不是信不过我,生怕我这次回去,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要回去盯着,是不是?”
郑虎子又点了点头。
陈开得意洋洋,微笑发问:
“那她临行前骂了我什么?”
郑虎子神情忸怩,似乎难以启齿。
陈开笑着道:“你尽管说好了,难道我还会跟她一般见识不成?
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先生诚不欺我!”
却听郑虎子道:“开哥儿,有件事我自作主张,现在向你请罪。”
当下把自己找上马赛兰、托她照顾陈开的事说了。
陈开知他是好意,淡淡的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肯定找错了人。见马赛兰时,碰了一鼻子灰吧?”
郑虎子倒也并不隐瞒,将马赛兰拒绝照顾、讥讽陈开的言语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开听了,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郑虎子见他如此,眉头微皱,躬身道:
“开哥儿,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开一怔,见他脸色有异。
心想郑虎子从来没跟自己如此客气过,表面虽然客气,内心似乎对自己颇为埋怨,这到底所为何事?
“虎子兄弟有些见外,有话尽管说便是!”
郑虎子挠了挠头,道:
“开哥儿的私人之事,我实在不好插手。
这样吧,我把马姑娘临行前的言语,复述给开哥儿听。”
说着,故意尖着嗓子,模仿马赛兰的声音道:
“你回去告诉那个贼小子,我这次回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不能说跟他完全没关系,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提防他,以防他意图不轨,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你也不用跟他说,反正他也不明白。”
郑虎子说到此处,学着马赛兰的口吻,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无限惆怅。
马赛兰虽不在眼前,陈开听了郑虎子复述的话,仍能感受到马赛兰当时的复杂心情,不由得怦然心动。
莫非马赛兰喜欢上了我?
耳听得郑虎子继续转述马赛兰言语,说道:
“咱们此行出来,原本有七人,可眼下城中就只咱们三人,你若再离开,他身边连说话的人都没了,难免孤单寂寞。
反正他看不惯我,我也不想见他,由我替你前往清水陈园,再好不过。
他此番来太原,定有要事,他一向谨慎小心惯了,你不在身边,他又不肯信任他人,办起事来诸多不便。
你留下来好好帮他,闲暇时也陪他说说话。”
“马姑娘说完这番话,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去了。”
郑虎子一边说,一边偷看陈开的表情,见他陷入沉思,暗暗点了点头。
他虽与吴晓蓉关系不错,按理说不应该帮助其他女人接近陈开。
但多日来的相处,他对马赛兰渐渐有了改观。
觉得这位姑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表面上对开哥儿十分讨厌,实则是关怀备至。
他实在不忍心开哥儿误解与她,这才将自己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陈开听了这些话,多日来与马赛兰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眼前。
马赛兰虽处处与自己作对,但除了初遇那次之外,从没有真正动过手,反而时时保护,刻刻相助。
随即又想到,她一个女子,混迹于众男子之间,千里奔波,长途跋涉,竟只是为了自己,不由得热血上涌,感激无已。
当即便想将她拥入怀中,诉说心意。
想罢,站起身来,拔腿就往房外跑去。
郑虎子大喜,忙道:“开哥儿,坐骑已准备妥当,就在大门外。”
陈开并不回头,疾往大门外跑,甚至连李世民过来打招呼,也置之不理。
出了大门,翻身上马,便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出了城门,按照郑虎子所说的方向,纵马狂奔,却始终未见马赛兰大队的踪影。
陈开并不甘心,继续向前追赶,但直到深夜,仍杳无音讯。
料想马赛兰定是临时改变了路线,否则自己没有理由不能追上。
失望的回到李府,先向李世民告了罪,又求他再派两队人马,前往清水,暗中保护马赛兰,以备不测。
李世民并未怪罪,一一答允了他的要求。接着李世民又跟陈开讨论了前往大牢探视刘文静的具体细节。
当晚,陈开辗转反侧,想到马赛兰竟然喜欢自己,立时便跟着想到了马赛兰的诸多好处。
似乎她以前的缺点刹那间消失不见,自己不知何时竟也喜欢上了她。
想着马赛兰此番只是回清水陈园,虽然分离愁绪在所难免,但好在过不了多久,便能相见。
心里一宽,睡意渐浓,便即入睡。
第三日晚间,李世民叫上陈开,带着四名心腹,悄悄去了太原郡狱。
到达大牢门口,李世民命两人在附近把风,自己则带着陈开等人进了大牢。
陈开已从李世民口中得知,如今的太原郡狱已在李家掌控之中。
但见大牢阴暗潮湿,不时有囚犯呻吟呼号,倒也令人心下惴惴。
在狱卒的引路下,众人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大牢深处。那狱卒指明刘文静所在的牢房,便即退去。
李世民点头示意,那两名心腹立即会意,先是用狱卒的钥匙打开牢门,然后迅速退开,在远处布防。
而刘文静所在牢房,距离其他牢房皆远,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其实倒也不怕隔墙有耳。
便在这时,只听得牢房之中传来声音:“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
竟是有人在背诵诸葛亮的《出师表》。
牢中声音洪亮,慷慨激昂,竟无丝毫惊慌失措之意。
陈开、李世民对望一眼,心中均想:
换作常人,大牢之中,见到有人开锁,即便不大声求饶,至少也会心中害怕。
谁知刘文静竟然视若不见,这份胆识,当真少有!
牢中昏暗,陈开点燃事先准备的火把,固定在墙上,紧随李世民走入牢房。
只见三人背依墙壁,由于相距甚远,看不清三人面目,但隐约可知一老二少,当是刘文静父子三人。
刘文静轻拍两个儿子肩膀,站起身来,走到李世民、陈开二人跟前,上下打量二人,沉吟道:
“二位可是李家人?”
李世民不置可否,不动声色,淡淡的道:
“何以见得?”
刘文静捋须道:“刘某虽不才,但晋阳的人物倒也认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