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法娜在刺骨的冷风里冻醒了。
浑浑噩噩苏醒的她先是感慨自己怎么能就这么睡着了,再是看到了候在旁边一样靠着石护栏睡去的亚恒,一瞬间无语的沉默住。
“醒醒。”
她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男人削瘦的脸颊。
留着哈喇子的男人瞬间拔地而起,半醒不醒间露出凶狠的表情,条件反射的从腰间拔出火铳,枪口直怼她的脑门。
喂,喂喂!
从捉弄心态瞬间转变成惊恐的法娜背后流下豆大的冷汗。
“是我啦是我啦,把你的火铳放回去!你这样很吓人啊!”
亚恒吃吃的定住了,低下头看了看风中凌乱的女孩,又看了看楼道外漫天的星海,才从梦中回过神来,一卡一卡地将火铳赛回枪套。
“你爸爸妈妈走了?”
“嗯。他们吃过饭了,没有在我们这用餐。”
“没想到你之前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啊,天启的骑士长大人?”
法娜古灵精怪的腔调里添了几丝戏弄。
可亚恒就只是笑着摸了摸鼻头,承认了。
“是啊。我以前就是个蠢小孩。”
手指戳中了亚恒挺拔的鼻梁。
“喔,表情变得丰富了,还会笑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法娜踏出了回屋子的步伐。
“赶紧吃饭,饿死了饿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客厅,开始解决这顿丰盛的晚餐。
由于时间久了,烤鹅和面包都冷了下去,法娜贴心的拎了手提火炉,放在食物中间加热。
二人宛如在教堂里祈祷的虔诚教徒,盯着流油的焦香烤鸭欲眼望穿,活像个拿着捡来餐具对着空碗敲击的乞丐,都是一样的贪婪和饥渴。
法娜转过头去盯着相当放松的亚恒。
“你好像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之前都像个死人。无口无心无表情。”
亚恒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过,这也比较符合天启骑士长的身份吧?严肃又死板,随时会喊出‘为了上帝!’这种口号冲向敌阵的亡命之徒。”
“那样的人一般叫做敢死队。不是骑士。”
“好了,进食的时候要怀着虔诚的心,不要多贫嘴。”
亚恒把撕下来的鸭腿径直塞进女孩的小嘴,堵住了她叭叭不停的吐槽。
有点太烫的鸭腿急坏了法娜,一个劲的哈气,活像头进食的太着急被烫到的家犬。
可惜男人还没能多取笑两声,快要气哭了的女孩大力捶拳,咚地一下就砸中他的脑壳,一闪一闪的星星立刻开始浮现在他的头顶。
两人打闹着解决了晚饭,默契的开始分工,亚恒扫地拖地,法娜洗碗,合理的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了,熟悉对方的频率,气息,就像丈夫之于妻子,妻子之于丈夫。
要洗的碗并不算多,法娜先一步比亚恒完成了工作,手里擦拭着围裙:
“你慢慢拖地,我先去洗澡了噢?”
“嗯。热水还剩的很多,去吧。”
使劲拖地的天启骑士长大人并不抬头,看的出来他还蛮卖力的,平日挥舞长剑的扎实小臂在挥舞拖把上也很有效果,白袖口挽到了手肘上方,汗水凝成小股的溪流从他的肌肉曲线上滑落,有那么点诱人。
法娜多盯了两眼,嘴里默念一句多谢款待后猛地关上浴室门,小脸熏红。
沐浴,更衣,冲洗换下的脏衣物,整理好明天要穿的衬衫和外套,合上续读完后三十页的小说书,天启骑士长一天的生活就算结束了。
他早早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和法娜是分开睡的。
女孩在门外赤脚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哼着小调的歌声,像是老鼠在窝里的窸窸窣窣。
一个和他住在一起的可爱小老鼠。
说真的,亚恒不太理解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答应法娜去杀了她的仇人,仅仅因为那句一时冲动的许诺,他将法娜带回了家,并且一直同居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
真是荒唐。
如果女孩在天堂的家人知道了,会拼了老命来杀自己吧?
亚恒摇摇头。
她没有身份,帮助她是必要的举动。
可是一天天的处在一起,他总觉得气氛变得怪怪的,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怪。
法娜跳上软床的声音也很清晰...这间房屋的隔音实在是不太好。
叹了口气,亚恒决定不再想这些得不到结果的思考,单手掐灭油灯,侧过身去闭起眼睛。
老旧的卧室木门被轻轻推开了,轻巧的脚步声像是小贼,可是小贼不会有十三四岁女孩不过百斤的体重,和一双柔软无声的小脚。
亚恒知道她进来了,但是他没想理。
是要想杀了他?在这个时间节点,可他还没来得及帮她报仇。
他倦了。
亚恒以为他们已经称的上是朋友了,再不济也是舍友,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起码不至于那么不堪。
算了,他真的倦了。
“如果想要杀我,对准我的脖颈或者脊椎,插进去,然后用力拖割,那样我就会死掉。”
亚恒仍然躺在床上,背对着女孩,眼睛也不睁开。
“杀了我,你就没法报仇。这样对你而言是种损失,我许诺过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支付那场耻辱”亚恒的声音低低的“但是,不应该是现在,法娜。”
脱下军衣的大男孩扭过头,在月光下直视矗立在床头的女孩。
都是纤尘不染的两对眸子,都是相似的倔强、固执。
握着小刀的法娜静矗在月光下,她只穿着乳白色的小巧睡袍,自然的裸露出大片白暂的肌肤,淡金色的长发洒在穿着小睡袍的肩膀上,像是蜂蜜融进牛奶那样美。
她的身体还未完全发育,清润如柳条,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曲线,微微凸起的胸部和笔直的修长小腿,这些都融溺进亚恒的视线里,久久未散去。
“你要来杀我么?”
法娜歪着脑袋,凝视他的警戒。
“现在杀了我,很不划算。”
他忽地凑近了,在床上以坐着的身姿一点一点靠近了法娜,牵过她握刀的手,主动的,伸到了他的脖子下面。
“但是,我已经和你约定过了。什么时候取走我的性命是你的自由,你有权力为了你的家人来杀死我。”
刀锋已经半陷进他古铜色的皮肤里,可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什么都不在乎。
在割开皮肤之前,他松开了手。
他将这份生杀大权给予了法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