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去望,身后徒有枯骨而已,直到抵达阴界,这声声呼唤还在我耳畔发响。
我在酆冥殿内,仰首不见日月星辰,低头没有土地尘埃,前方不是阳关大道,身后无有亲朋四邻,面前五方鬼帝和地府十王叩地,众官仕参拜,一百二十八匹玄幽兽刺耳的长啸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再次记起青鸿离去时带给我的感受。
我好像甚么都有了,又好像甚么都没了。
我之后来到中陆,发觉此地已经处于末法时代,天庭要再次封神,是故诸多神仙前往人间讲法,然而讲法要通过宗教门派,现在太多教派已经沦为工具,或者争斗不休,以致讲心法更难,大修行者只好各显神通,随缘去了。
中陆凡夫信奉佛道两教居多,总爱争高低,不知它们本是同源,北极玄天上帝是阿弥陀佛那边的菩萨又来示现,所以法号叫做无量寿佛,道教的《太上清静经》和佛教的《心经》也都在讲心法,凡夫分佛道,是还执着在“教”,尚不懂“法”。
所以这段时间我考虑过,决定分自身一瓣神投胎至中陆讲法,愿使有缘人开悟。
“你醒了。”楚尽睡眼惺忪,抬手抚摸我的脸庞:“我陪你说话。”
窗外风声呜咽,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起来,衬托得他怀抱更温暖了。
楚尽心疾有好转,但未根治,他不想我担心,有时受痛也硬撑着不说。
他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他陪我走过万载沉浮,在我心中的分量无人能够想象,我对他的了解,远比细微更甚。
我对楚尽谈起这桩事,提议去十二阁问问白淄有无办法,但他笑着摇头:“老毛病了,近期很少犯,服药也不耽误甚么,无需挂碍。”
“我怕你遭罪。”我劝他:“问一问又不妨事,兴许有法子呢。”
“第六处现在炼的药就是阁主的方子。”楚尽看向我,又笑起来:“你别操心了,没你想象的那么遭罪。”
我伸出手臂让他掐我,想体验一下有多疼,换来他清醒的双眼和无赖地犯浑,闹着闹着又朝我压过来。
我推开他:“前段日子赵柘问你我们关系,你怎么答的?”
楚尽眨一眨眼:“他没问过我。”
我怔住了:“没问过吗?他说你从云洲回来,好像想起了从前事,他才问的。”
“看来你被他诓了。”楚尽不厚道地取笑我:“中陆有句俏皮话,常年玩鹰,却被家雀啄了眼睛。”
我说赵柘讲得跟真的一样,楚尽说他惯是这样,没恶意。
“昨天任双跟我说起他和姚昀。”楚尽认真地盯住我:“你晓得赵柘千杯不醉吗?”
我问他怎么讲?楚尽解释道:“第一处涉及太多绝密档案,赵柘绝不会喝多,怕酒后失言。他做手术也不打麻药,怕瞎说话。少有人得他青眼,赵柘看上的真没几个。”
我有点吃惊,追问赵柘不是一时兴起吗?
楚尽摇一摇头,笃定地说:“不是,他在外面花是花,但从不对身边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