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魔宫已经七日了,她依旧好眠地睡到自然醒。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已不在,神神秘秘的。
洗漱时望着镜中发亮的眼眸,她心情愉悦,果然还是要多睡觉,修炼虽然可以养神,但是好眠显然比之效果更甚。
不过可惜,她很少能够有安心好眠的时候。平常别人可能是七分睡,三分警觉,而她则是三分睡七分警觉。
推门出去,不见苍禾身影。
冬日暖阳,天上无云,一夜寒风都歇了脚。
行走之间,随心念转动,身上正装换作了寻常服饰。
穿过几道殿门,越过恭敬行礼的兵士们,来到魔宫之外。
在魔都闲逛了一圈,将魔民们富足安乐的生活姿态尽收眼底。
驻足繁华旖旎之都,竟有点儿忘却他们都是魔族,他们身上没有多余的煞气。
虽然大咧咧的,有事也真的撸袖子就开干,但打得对方心服口服之后,事情也就了了。大有一揍泯恩仇的快意。
当然也源于魔性骨子里的崇尚力量强大者,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谁强谁就是理。简单粗暴,又知足。
回去魔宫时遇见苍禾拿了面镜子过来。
“君后,这是上回从夜挽苎身上拿回的护心镜,君上令苍弈修复了多日,但是这其中的裂缝他实在难以抚平。”
镜子一入手,无心便知这曾是自己的东西。看到上面一分为二的裂缝,熟悉的感觉更甚,在下界时那回被神女殿的人通过虚镜偷袭的记忆浮上脑海。
当时只是虚镜,且她那时星魂不在体内,并没有察觉。
她的面色沉了沉,原想说背主的东西坏了就毁了吧!那裂缝,本也就是她当初反击神女的杰作。
随手翻来一看,背面铭刻着的样式,与南无浅镜身的标识相似。
她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废物利用一番,用这镜上的力量修复南无浅的细缝。
兀自回到寝殿,开始炼化那面镜子。星焰无情煅烧,她的神识间响起破碎的龙吟声,惊怒愤恨,冲撞得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
六个时辰过去,玉麟镜化出原形,是一枚神龙的护心麟片,青蓝鳞片上面一条劈开的水色纹路。
她没有多看,继续凝神炼化护心麟。又花了六个时辰才把鳞片淬炼成一滴凝液。别看只是小小一滴,龙威却不减,反而还凝实了。
青蓝色的凝液一点一点地融入镜面上的细纹,裂纹愈合得很慢,她的精神力确实耗得很快,断断续续吞服了一瓶蕴神丹,才将裂纹凝合得几乎微不可见。
青蓝色的光芒亮起,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寝殿,她恍然发觉这已是第二日夜里。
目光落在殿门上,树影绰约,摇曳不定。她疑惑昨夜明郁宸没有回来过,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一声轻轻的喟叹自镜子里传来,吸回她的注意力,“南无浅?”
“都说了睡一觉就好了,何必浪费力气。”
“正好废物利用。”
“呵,你可知你口中的废物,是你母亲为你精心打造的护心镜。”
“那又如何,她若是知道自己造出来的东西会是那么个用途,应该也会把它回炉重造吧。”
“哈,确实,阿姐一定会把它回炉重造。”
“南无浅,你到底什么来头?”
“我是万象镜。”
众生万象的万象,是因为只要他想,他可以精准无误地映像出每一个人的能力和形态,但终究都不是他。
“你母亲三岁时被丢进言家秘境,她在魔兽洞中捡到我。她是个言灵天才,虽然我那时镜身损毁严重,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凡。她与我契约,每日用精血帮我修复。”
夜无心忍不住了,“南无浅,你亏不亏心,竟然让一个三岁小娃日日以精血养你?”
禽兽。
南无浅:“……”我亏心,我又要裂了。
他定了定神,又说,“我可以复刻别人的能力。吸收了阿姐的精血,自然也就拥有了言灵的力量,一样可以通过契约关系反馈给她,所以可保她安然。”
夜无心:“既然如此,那她被抽取言灵血脉之后,你为什么没有帮她?”
“她怕伤及我的本源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愿意抽取我的能力,哪怕只是短暂的。她宁愿自己吃尽苦头,重造仙脉,重新修炼。”
“所以她把你养大有什么用?”
南无浅静默三息,把悲凉埋进心底,重拾温柔语气,“自然有用,阿姐让我好好看着你。”
“……”无心一抖,这比晚风还要温柔三分的和尚,还能留?
“小无心,来,叫声舅舅听听。”
无心抿了抿唇,看到他镜面上的光又黯淡下去,知道他又得沉睡修复,白了他一眼,“你还是赶紧睡觉,想要什么,做梦来得快一些。”
大和尚轻笑一声,光芒就黯淡下去。无心看到镜面上确实还有一点细纹,“还挺难治。”
她低眸思索着寻什么好物来蕴养镜灵。
小神龙动了动,“主人我来吧!我的黄金龙气可以帮助他修复。”
“帮他对你自身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影响,主人放心。”
“那行。”无心又给他弄了一大袋丹药,然后看着金光灿灿的小神龙游进镜中,不见了。
收起镜子,起身来到门外。
圆月高悬,已是深夜,人怎么还没回来?
乌云暗涌,月光倏然间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她直觉不太好,又不知是何事,想去找苍禾问问。
谁知刚迈出一步,暗处就刺来一剑。剑刃闪着寒芒,向她的面门攻来。
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招,他明知无心会躲,真正的杀招藏于袖下,左掌挥出凝聚良久的一击,扫向无心的丹田处。
无心提气飞起,抬脚踹向他的剑刃,力量相碰在空中炸出火花。
那人一掌上来,涌动的力量把凛冽的寒风绞成一团,无心更快一步灵巧翻身,来到他的身后,躲开那一击。
落空的一掌轰向旁边的山石,瞬间化为齑粉!
无心眸色愈冷,不待他反应,对着他的后背就是猛踹几脚,直把来人踢得差点儿趴下。
那人踉跄着用剑抵住地面,稳住身形,飞快反掌,一条长鞭骤然从他宽大的袖袍中甩出。
无心急忙后退,避开鞭风。
两人对峙,无心这才趁空打量对面的人。
身量高挺是个男子,玄衣纁裳,气势不凡,面缠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等她多看两眼,来人又欺身上前,招招杀机。
“墨离月,是你!”
夜无心这话不是疑问,这人的瞳色浅褐,虽然和墨离月的浓黑不同,但是眸底的杀意却是如出一辙,想必是他本体与分身的差异。
那人冷笑一声,“夜无心,你胆子还真是大,竟敢寻来魔界,你以为这里还是下界?”
“你都能来,我为何来不得。不对,他在下界的记忆是你动的手脚?”
“哼!一场虚妄,记着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