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注定要面临离别,或多或少,走着走着你会发现身边熟悉的人在一个一个变少,或或生离、或死别,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其实也没多少。
幸运的是,亲人之间的分离还有血缘亲情这条纽带在连接,不论何时都不会走散。
“不了,”沈诺的声音一成不变的温柔:“我习惯了。”
习惯了华国,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分别。
“好好跟墨郁在一起,好好生活,”她道:“但别忘记,这里一直是你家。”
她放他飞翔,任他奔跑,但无论何时,这里都有他一个港湾。
多年以后,当沈诺已然逝去,他也垂垂老矣,在她的葬礼上,年轻挺拔的外甥轻声对他说:“舅舅,妈妈要我跟您说:欢迎回家。”
那一刻,似乎梦回这一个平凡的黄昏,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一如既往,轻声对他说:“这里一直是你的家。”
他很幸运有两个家。
一个在北美。
一个在华国。
在这里。
当然,这是后话。
翌日清晨,沈诺在床上睁开眼睛,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很久都没有回神。
十几分钟后,她洗漱完拉开房门,那个早早醒来有气无力的趴在餐厅里等待喂食的大男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在保温板上的早餐还散发着热气。
她沉默着来到餐桌前,只见一张天蓝色的小猫便利贴在早餐旁贴着:姐,这份早餐能抵昨天摔碎的盘子吗?
话语背后画了一个双手鞠躬求饶的小豆丁形象。
她揭下那个便利贴,声音低低:“幼稚。”
屋子里一片寂静的空洞,沈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享受孤独。
她喝了一口没有任何黑豆的黑豆粥:“好烫……”
该吹凉一会儿的。
——
秦斯雨发觉今天的沈诺有些不对劲,在她再一次发呆之后,他握住她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温柔,清冷的声线中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沈诺茫然的看着他:“嗯?”
秦斯雨抚向她的脸,眸色微沉:“你一早上都在发呆,出什么事了吗?”
沈诺拉下他的手双手握住,垂眸看着已经好转了很多的五指。
“没事,”她道:“在想新季度的设计稿。”
她在撒谎。
秦斯雨指尖微动,却没继续追问。
他任由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抬眼看向窗外:“我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沈诺动作一顿,眉头蹙了起来。
秦斯雨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不悦的气息,低声笑了下:“没骗你,不信你可以用问阿杰,我真的可以出院回家了。”
从做手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的时间。
将近两周的时间,外面兵荒马乱,病房温馨如春。
是假象,也是追求的未来。
秦斯雨反握住她的手:“诺儿,我想回家。”
沈诺怔住,片刻后低下头。
“好。”她道:“我去找郑修杰。”
“嗯。”
郑修杰听到秦斯雨想要出院的消息并不意外,在给他做了一些检查之后,他点了头。
“去办出院记录吧。”郑修杰递给她一份出院记录。
沈诺接过,看向秦斯雨,秦斯雨眉眼清雅柔和。
沈诺转身走了。
沈诺一走,郑修杰就一屁股坐在了病床前。
他一脸戏谑的看向秦斯雨:“不想让她再疼疼你了?”
秦斯雨把玩着手上的手机,脸色漫不经心:“你以为我是你?”
郑修杰微眯起眼睛靠近他:“阿雨,我在给你进行手术时发现你体内有生肌药的残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按照药物半衰期和你遇害的时间推算,你的服药时间大概是在遇到比伯的半个小时之前。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端倪。
以他的手段,如果在那个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可能逃脱不了。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是故意的。
当时面对他生命垂危的危急情况,他虽有疑问,却没有多想,直到前几天顾璟给他透露了一些信息,他才不得不多想。
他被比伯掳走,真的是意外吗?
华国体制内确实被一些境外势力渗透了不少,许多教育文化都在不知不觉中向境外倾斜,国内许多传承文化和瑰丽珍宝被我们弃如敝屣,却不知那些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但渗透归渗透,他却不信堂堂秦家家主、暗岩的一把手会对这些毫无防范。
秦斯雨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你想说什么?”
郑修杰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问:“就为了一个沈诺,几次三番以身试险,真当自己是九尾狐有九条命吗?你就真的不怕死?”
如墨一般暗邃幽深的目光落在郑修杰身上,他缓缓勾起唇:“阿杰。”
郑修杰凝眉看他。
“你跟阿璟调查了不少吧,说说,都调查出什么了?”他清冷的声线低缓优雅:“说来听听?”
郑修杰沉默。
正是因为什么都调查不出,他们才更加怀疑。
这事儿放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不怀疑,但唯独秦斯雨……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股疯劲。
他对沈诺的执念深得让人心惊,他会做出什么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有些时候人类怕的并不是疯子,而是高智商疯子。
因为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干什么,又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去达到他的目的。
他不想让你查到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以顾璟的情报收集能力都查不出来,更别提其他人。
要不是他在手术时发现的药物残留,恐怕这一点点疑问都不会被发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你被营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