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风凄凄夜不眠
深秋时节,细雨,蒙蒙的下着,阵阵秋风裹夹着已经湿软腐烂的秋叶,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打着旋转,虽不如冬天风的凌厉,却也不禁让人打着寒战。
元泰定帝年间,入夜时分,青州城里的一条街道上,正是冷冷清清的毫无人声。周围的店铺早已经上门落锁,只有偶尔从各家门缝里挤出的一丝丝昏黄闪烁的灯光,给这凄清的寒夜增添了些许的人气。
突然,远处有几声狗吠传来,便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小身影,急冲冲的从一个背静的小巷子里窜出来,东瞅瞅西看看,然后,还是一路惶急的更加的佝偻起身子,往街道的另一头奔跑。
“什么人?赶紧站住!”
不知道从哪个巷子突然冒出十几个戴着笠子帽手拿长枪的衙役,边喊边跟着那个佝偻的身影后面追。
堪堪被追上的时候,那个身影一个趔趄栽倒在湿滑冰冷的石板上,被过来的几个衙役用枪逼住。
一个大黑胖子衙役跨步过来,用手把那人几乎提溜起来,衙役一巴掌打掉了那人的破毡帽,众人看到的是一张瘦削,苍白,只顾张大嘴巴喘气的孩子惊魂未定的脸,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三,四岁。
“小兔崽子,跑什么你,家里死人啦!”
那个领头的大黑胖子衙役一边骂着,一边把那个孩子扔到地上。
“这么晚了,到哪去?不知道宵禁吗?”
“我......我......娘有有.....病。我去请...请....郎中”
孩子一边喘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哈哈,小小年纪就会骗人,你当老爷是傻子?”
黑胖子弯下腰,瞪大了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血丝满布的牛眼,一嘴的酒气夹带着唾沫星子喷那孩子一脸。
那个孩子不知道是被酒臭味呛得还是有些害怕,便扭过脸去,而那个黑胖子偏偏用手又把他的头扭过来,正对着自己。
“既然你说是请郎中,那你取的药呢?拿给我看看”
“我还没....没....到郎中家里呢”
孩子不敢再去看那双瞪得溜圆似乎可以嗜血的眼睛,低下头,身子一个劲颤抖不已。
“哈哈!小鬼头,你还耍老子呢,看你是活腻了!”
众衙役都围拢过来,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恶狗与小雀的对弈,一脸的快感。听到大黑胖子哈哈大笑,他们也就跟着笑起来,而这,更加的让那个孩子抖作一团。
“那你说,你买药的钱在哪里?让我看看”
孩子哆哆嗦嗦的把手从裂开棉花的衣襟伸到胸口去,慢吞吞的摸出两吊钱,攥在手里,给黑胖子看。
“呃!这点钱够买个鸟的?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承认了?”
黑胖子吩咐身后的衙役说:“你们接着巡查,天黑路滑都小心点!我和小六先把这个小贼押回去”
众衙役陆陆续续的一个跟着一个向街道的尽头走去。大黑胖子和小六一人一边半曳半拽的提溜着那个几乎吓死,只剩下不停哆嗦的孩子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拐进一条幽深,昏暗的巷子,快到巷口的时候,大黑胖子止住了步子,伸头向巷子外面看了看,然后回过头,用手擎起孩子苍白无血的瘦脸,道:“嘿嘿,乖孩子,你别怕,老爷我是个善人,看你那么小,不忍心送你进监牢,不过呢,你的钱得交给老爷,要不,老爷不好交差呢,是吧?”
说罢,便伸出手去到孩子攥着钱的手边。
那孩子把手下意识的紧贴着胸口,攥的更紧,眼里渗出泪来,哀求道:“这是给我娘拿药的钱,我娘都吐血了。钱还是借的,求求你!”
“哼!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滚你妈的吧....”
大黑胖子话没说完,就自顾抓住孩子冰凉彻骨的鸡爪一样的小手,使劲的掰。小六也转到孩子身后,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背到身后。
那孩子哪里争得过?情急之下,趴到大黑胖子的手上便是一口,随着大黑胖子一声惨叫,血从那一只肥手上冒出来,大黑胖子疼得瞬间蹦起来老高,捧着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个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大黑胖子说完,便冲着孩子一记猛拳砸了过去。
此时,在巷子边一处人家的琉璃房顶,已经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停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那个身影跳跃辗转,在房顶上息忽而至,竟然全无一点声响,二位衙役只顾着抢那两吊钱,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大黑胖子的肉拳,挂着风快要砸到孩子的头上的时候,却有两道银光一闪,直奔二位衙役后脖颈的风池穴而去。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二位衙役便悄无声息的倒在青石板上,连一个“哼”字也没有发出。
黑影自屋檐上飞身而下,脚踏在地上,竟似一片枯黄风干了的树叶一般毫无声息。
来不及理会那痴呆呆的孩子,黑衣人迅速掀起一块遮挡下水道的青石板,将那两具尸体掼了进去,然后又把青石盖好,一点不差。才过来,对着孩子抹下黑色的遮脸方巾
“别怕,小宝,是我!”
“啊?刘伯父,是你!”
孩子一脸的惊诧与喜悦。
“我们走!”
“嗯,好。我娘病又犯了,让我去找你”
“我知道了,这就去!”
说罢,黑衣人便迅速背起孩子,恰似身上多了一片翎毛一般,不以为意,飞上房檐,疾驰而去。
二人并不走路,只穿房过屋,腾挪间,很快便到了一处破败至极的篱笆扎起的院落。院子正中,是三间土坯房,因年久失修,土墙外用泥巴糊上的高粱穗已经大部分都脱落了,里面的土墙皮也都大片的掉落。
屋的四角裂出缝隙来,呼呼的进风,东歪西斜的堪堪要倒。
黑衣人拉着小宝的手,推开那半扇枯朽残破的木门,而另半扇门支在那里,却是不能动的,一推便会倒掉。
进到屋里。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右边墙角里几件锄头,耙子,扫帚斜放在角落里,旁边立着两个用来乘粮食的土囤。
这边厢一张破木桌,紧贴着一张木床,床上仰身躺着一个中年女子,盖着一床补丁相加的薄被,形容枯槁,呻*吟不止。
听到声音,女子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刘大夫与儿子,平安到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刘大夫,对不起啊,这么晚了打扰您.....小宝,快搬凳子让刘伯父坐”
小宝答应着,搬个凳子过来。
“不妨事,谁家没有个七灾八难的,不舒服,只管去叫我”
刘大夫边说边就着床边坐下,给女子号脉。
“你的脉象孱弱,但是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食物又缺乏,我给你开几剂方子,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刘大夫说完,转身拉过小宝道:“好孩子,明天到我那里拿几剂药来,你娘的病自然就会好的,知道吗?”
小宝懂事的点点头。
“宝儿,快把手里的钱给刘大夫”
女子挣扎着想起来,却哪里能起得来?只好焦急的催促小宝。
小宝把手里攥着的两吊钱举得高高的递给刘大夫,刘大夫又把孩子的手合上道:“小宝,刘伯父不会要你的钱,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等明天,把药拿回来,你要每天好好给你娘熬药,帮她服下。还有就是拿这点钱去买点猪花油,猪骨回来,给你娘补补,别忘了!”
小宝拿着钱,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回头看着自己的娘
“刘大夫,你总是开药不要钱,叫我们娘俩怎么过得去?宝儿,快给你刘伯父磕头,磕头!记着,刘伯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要把刘伯父当成你的亲爹一样”
女子话音未落,小宝便“扑通”跪在地上,张口就叫了一声:“爹!”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女子与刘大夫不禁也是泪流满面。
刘大夫趁着夜色,告辞出来,依然罩上方巾,飞身上房,向着东面拧身而走。
无声无息,几个纵横跳跃,便已经看不到小宝家的影子。
不多时,到了一处不大的宅院,只见宅院的大门上赫然高挂着一块牌匾名曰:混元堂。两边的门柱上,在昏暗的微光之下,影影绰绰可见一副对联:
混元一气乃根本之道,医药两分为济世明堂。
这里正是白莲会在青州设立的一个分会,混元会的舵口。而白莲会各个首领在青州也是以这里为联系四方,秘密聚会的所在地,对外,却是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招揽民众,收纳四方豪杰。
刘大夫轻身走过院子,推门进入正房,只见屋内灯火还亮着,正面乌木雕花的条几横陈,正当中摆放着一尊白莲圣母塑像,手持一支盛开的白莲,盘腿坐在莲台之上。
整个法身用整块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再沿着莲花宝座与法衣宽大下垂的袖口和裙边,镶上一缕金边。雕工及其的精细。
跳动的烛火映衬之下,法相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庄严宁静,又不失温婉之气。
第二章混元堂三真聚会
条几前面是一张檀木的八仙桌,摆着一顶紫铜香炉,里面香烟未尽,青烟袅袅。
八仙桌的两边各摆放着一把檀木雕花大椅,下垂手两边也各摆着两把椅子,此时,屋内正有三个人分坐在两边。
左边上手坐的这位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留着一副虬髯,面皮黝黑,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他的下手是一位红脸汉子,细腰轧背,身高八尺,眼神微微斜视,偶尔会有一股不被人察觉的阴郁之气自眼中息忽闪过。
此时的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那黑脸汉子一脸的怒气一对环眼瞪得溜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手抓着椅子扶手,那姿势像随时会蹦起来似的。
而那红脸的汉子,也是一脸的不屑,嘴角下撇,夹着一丝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遮不住道道寒光外射,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却牢牢的握着一柄短刀,似乎随时会拔刀出鞘。
而坐在右侧的这位,也是四十多岁年纪,五缕长髯飘洒胸前,面如冠玉,在这剑拔弩张极其紧张的气氛里,却神态安闲,不温不火,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
面带微笑看着他们争执,却不发一言。
那二人一边激烈的争吵,把两把椅子中间的檀木茶几拍的是“啪啪”作响,一边又时不时 的望一眼虚掩着的门,面露焦急之色。
三人看到黑衣人一闪而入,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那二人也立即禁声,不再争执,三人同时毕恭毕敬的一抱拳道:“总舵主!”
那黑衣人“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坐下,便一侧身,进到隔壁房间里去。少顷,那总舵主更衣而出,头戴纶巾,身披一件半旧的鹤敞,身高足有八尺开外,面容清癯,眼睛不大,却神光侧漏,一幅短须已经微白。
三人见总舵主出来,都又站了起来,总舵主却并不多言,径直走到八仙桌左侧的大椅上坐定,缓缓的摆了摆手,于是三人重新归坐。
不待总舵主说话,那黑脸汉子便又忽的站起来一抱拳道:“总舵主,属下二人.....”
总舵主又示意他坐下,那黑脸的汉子,愤愤的坐下,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立起来道:“总舵主,我还是站着说好些!”
总舵主微微一笑,不再阻止,而那红脸的汉子一脸的蔑视“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黑脸汉子一抱拳说道:“总舵主,我与红阳真人一道,受您的委派,前往追查前些时日杀混元会上官堂主的凶手下落,那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他承认是受青州安抚使邱吉巴尔的唆使,带着几个手下所为。”
“哦!那人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可曾查清?”
“回总舵主,都查清了。那人是青州西南二十五里,阎家谷的人,老庄主阎基家资颇丰,良田百顷,倒也乐善好施,名声尚可,只是他的儿子自幼习武,争强斗狠,为恶乡里,人称活阎王,与官府勾结,无人敢管。杀上官堂主的就是此人”。
“现在人在哪里?”
“此贼已经被我等拿住,等候总舵主的吩咐,另外......”
黑脸汉子用手一指红脸汉子道:“红阳真人又将此贼的家人,包括父母,妻子儿女以及丫鬟仆妇,二十多人都抓入通天洞紫竹林中,我好言相劝,他偏偏不听,不是我百般阻止,那一家人等早已被红阳杀尽了!人言,一人有罪,不该累其家人,望总舵主圣裁!”
黑脸汉子说毕,看也不看红阳真人,自顾愤愤的坐下。
“红阳,青阳所说是否属实啊?”
总舵主眼光扫向背过脸去独自冷笑的红阳真人。
红阳真人听到总舵主询问自己,赶忙站起来,一拱手道:“青阳真人所说并无出入,确实如此,然而我为什么抓他们一家的缘由,他却没说.......”
青阳镇人不待红阳真人说完就又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道:“什么狗屁缘由?你有什么缘由?什么缘由可以让你乱取他人性命?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的?”
红阳真人低下头,却没有理他。总舵主皱皱眉,用手制止住青阳真人道:“你切坐下,听红阳讲完!”
“那恶贼无辜害我堂主,是全不把我们白莲会放在眼里,如果不严惩以后难免还会有更多人和帮派勾结官府与我们为敌,我认为,仅仅杀掉此贼,不足以震慑那些欲与我们为敌的,也不能让那些想通过残害我们的弟兄向官府邀功请赏的人,望而却步。另外,如果,弟兄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全,只能说明我等无能,谁还愿意加入我们,与我们共创雄途伟业?”
红阳真人说到这里,扫了一眼房中的三人,继续说道:“青阳真人所述,并非全无道理,但是那只是妇人之仁,然而大英雄创不世之功,当以惊天之作为,行非常之手段,岂能止于懦夫之仁慈?想哪一位创世之主,不是杀人如麻,何止千万?冤死苦死的又何止千万?多杀几个人,却能震慑群雄,树我声威,又何足多虑!请总舵主明断!”
红阳真人说罢,也是愤愤然坐回到原位。还是扭过头去,不看青阳真人。
此时的青阳真人已经被红阳的一番话气得“呀呀”的怪叫,又想蹦起来,却被总舵主“嗯---”的一声长吟,止住。只得双手抓着扶手,调息片刻说道:“总舵主,杀那贼人,罪有应得。如果杀他们的妻子老小,我们和不分是非,草菅人命的官府与不分善恶的魔道有何区别?我会历来的宗旨就是匡扶正义,推翻暴政,扶危济困,拯救天下苍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他人生死的大奸大恶之流。尚如此,落一个滥杀,嗜杀的名声,我们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又将如何为天下人所信服?总舵主,我以为......”
青阳真人还欲继续说,却见总舵主摆了摆手,他只得无可奈何闭上嘴,退回到原处坐下。
“青阳,你所说不无道理”
青阳真人听了长虚了一口气,然而总舵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象我们现在是草创阶段,对大众自然要传播善道,广布善缘,然而,对于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则必须施之于雷霆之手段,痛下重手,杀一而警百。不镇住他们,等他们与官府联合一气,我等将如何自处呢?”
青阳真人只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了几声,被总舵主目光逼住,也就不敢再言语。
总舵主把目光投向红阳真人道:“红阳,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青阳这边,我还有其他的事要他去办。”
红阳真人站起施礼答应了一声“是!”。坐定之后,脸上微微浮出得意之色,还是偏着头,不愿去看那青阳真人。
总舵主转过脸去看着那右手端坐之人,直到现在,那人竟然一言不发,好像这些全然与自己无关。
“白阳,你那边情况如何?”
那人听到,立即站起回道:“禀告总舵主,你吩咐的购买各种急需药物的事宜,经多方筹措,已经办妥了。只是,我们一味的扶贫济困,看病赠药,这自然是好的,然而开支太大,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必然难以为继。”
总舵主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可有好办法?”
白阳真人道:“我考虑了一段时间,确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我权且说说,望总舵主和二位真人裁测”
说罢,向着三位分别拱了拱手。
“我以为,目前来看,我们给百姓看病赠药,虽然可以为民解困,在百姓中的名声也是如日中天,然而,我们做这些,仅仅就是要这个好名声吗?非也。我们是通过这么做,一方面是帮助穷苦百姓免除病痛之苦,更进一步是树立我们白莲会的隆隆声誉,好让他们积极响应我们,加入我们,达到一呼百应,然后凝聚力量,完成推翻暴政,还我华夏青宇之根本目的。所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边为百姓看病的同时,还要组织他们,灌输我们白莲会为天下苍生开创清明世界的理想抱负,施药之时,更要广施我们的抱负。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经常组织集会,宣讲真道。但凡参加我会者,必另之衣食无忧,有病可医。”
红阳真人听得直皱眉道:“那这样,僧多粥少,我们不是更加的难以为继了吗?”
白阳真人微微一笑道:“解决问题的症结却就在这里。他们加入我会,可以共享财物,衣食无忧,但是加入之时,必须把自家的所有资产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会里,统一保管,调配。无论穷富,加入尽皆如此,平均之下,入不敷出的状况,自然缓解”
红阳真人依然半信半疑道:“穷苦人家自然愿意,那殷实之家,如何愿意呢?”
白阳真人“呵呵”一笑说道:“相信自然就会愿意,而他们相信与否,就要上仰仗圣母之庇佑,下依托诸位之宣导了!”
总舵主微微点点头道:“我看,此方法可行,可以一试。我们救民于危难,诚心天日可见,我们有恩与百姓,他们必会感念,口口相传,自然会信。”
然后三人商量规划了很久,才各自回去。而几个时辰,那青阳真人坐在那里,如木雕泥塑的一般,竟是一言未发。待他独自走出门来,回首仰看着那匾额之上的“混元堂”三字,长长的一声叹息,兀自飞身而去。
第三章紫竹林悲悯众生
大约四更时分,雨已经渐渐的停了,而青州西南面的驼山还依然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暗沉之中。通往昊天宫的山路蜿蜒延伸,两旁树木,藤蔓丛杂,黑漆漆的错落在一起,显得周围更加的阴郁而凄清。
此时,就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也还是嫌早,不愿意出来,那林中的飞鸟也是躲在林间枝头,寂寥无声,闷头酣睡。而淋过雨的山间石板路,湿滑异常,却有一个壮硕的身影疾步如飞的往山顶而来。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后斜插一对冰铁双戟。此人面皮黝黑,一副虬髯,一双大环眼满布愤怒与悲凉,他竟然是青阳真人。只见他,一路飞行上山,全不顾露水早已打湿裤腿和鞋袜,以及石板的湿滑,直奔昊天宫。
到了昊天宫,却并不敲门,只是箭步拧腰,飞身翻过院墙,直奔后院。好在在这里驻守的几个白莲会众,都东倒西歪,睡得正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青阳真人。
他出了后院便看见一个山洞,随即闪身而入。这山洞便是白莲会的一个秘密所在,名曰通天洞,此处机关重重,每一块踏脚之处,都不可以错,否则,非死及伤,好在青阳真人对这里是极其的熟悉。在洞中拐来行去,却如同走八阵图一般,很快出了通天洞。
只见眼前是一片黑黝黝的竹林,青阳真人闪身而入,却听得兵器声响,伴着人喊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