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不再顽皮,她把信拿给爷爷。爷爷笑着,抚着女孩黑黑的头发展开了米黄的信纸。
帆船说,它已经很老了,但是海风仍然让它鼓满了风帆。
帆船说,它身上住着喝醉酒的水手,喜欢晒太阳的猫,以及会晕船的老鼠。
天空如天鹅绒的幕帘,然后变红,变蓝,又变红,又变成天鹅绒的幕帘。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蔚蓝的大海浩渺又无限。奶奶又弹了一首钢琴曲,平缓中带着起伏,像起伏的海面。
远方在大海的另一边……
——《远帆与小岛》,二】
江雪很喜欢陪着他画画的静谧时光,看着他把颜料变成一画纸上的色块,色块又慢慢变成梦境一样的图景。
每当这时,她自己的心里就会变得很空,宁静而没有其他的杂念。
“等你画完了这套绘本,若兰看到了一定开心死。”江雪倚靠在他的身边,“有时候真想住到你画笔下的这个世界里去。”
林秋笑了笑,知道江雪又到了多愁善感的时候,就徐徐说道,“乖老婆忽然之间又变得惆怅。”
“没惆怅,”江雪嘴硬,“画得那么干净,我为什么要惆怅?”
老公嗤笑她,“傻子。”
江雪不干了,“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羡慕的是侄女,唏嘘的是你自己。”林秋搂着她说,“我常常会想,二十年前槟榔屿的石板小街和白沙岛的老别墅,在你的眼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也许并不是那么晦暗的。”
“在画里找到了许多过去的记忆。”江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好多了。”
“这可真是比好歌手夺冠还好的好消息。”
林秋忽然想起了自己过去背着画板追逐碧空和远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眼里的世界和老婆眼里的世界终究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自己笔触能不能驱散她眼里的阴云。
……
再次拿到江雪的检查报告时,郝思佳半是兴奋半是隐忧。
她的激素水平和心理测评结果终于像个正常人了,趁江雪和陈妮出去的功夫,她又多问了那个女医生一句,“这是要好了吗?”
女医生瞧瞧她,然后说,“这一阵子要好了。”
“什么叫这一阵子,那下一阵子呢?”
“这就和正常人也会有情绪起伏一样,她也会有起伏啊,”女医生说得很冷静,“你作为她的经纪人,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这一点她的爱人就做得很好。我作为医生当然希望她能好,可惜这是遗传病,也许会伴随终身。”
“她怎么那么命苦。”
“换个角度,”女医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忧郁的人不一定不幸福,真的,正常的人也不一定就幸福。你觉得呢?”
“我觉得……”郝思佳想了一会儿才说,“医生说得有道理,谢谢。”
“不用谢,请便。”
医生确实说得有道理,因为她自己也仍旧被困扰着。
兰哥的妈妈到底还是亲自来找她了,并且开出了条件。
不,不算条件,而是一种要求,当时她以非常毋庸置疑的口吻要求她离开兰骁南。
她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恶人,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她心里是认真对待兰骁南的,因此她也把兰母当成了未来的婆婆,努力控制着自己,然后堆出一副微笑说道,“阿姨,我在星虹娱乐做经纪人,不图你们家什么。”
“不图?”兰母对郝思佳的回答不屑一顾,“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都是一样的说辞。”
郝思佳咬了咬牙,“冬港的小户型房子,我加把劲还是买得起的……”
“别说这些了,”兰母说,“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又是出入会所商K,就算你买得起,你是拿什么钱来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