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叔说,“你们两个人啊平时也不掺和镇里的事,所以对于镇里的有关情况了解不是很深。这镇里现在是没法弄,每年都是上半年还正常,到了下半年就紧张,不要说我们的工资了,农资补贴,五保户补贴,没有一样不拖欠的,小五他妈学校的经费也是一样,他妈也是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我们的工资不发还好说,家里好歹也能顶得住,可是农资补贴和困难补助总不能拖吧,可你去要,他们就说上面没拨下来,实际上哪是没拨下来,都被他们挪用了,没办法,村里只好自己想办法。”
“人家都说见到领导来了是件高兴的事,可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打电话给我,一打电话准没好事,不是摊派就是让你帮着报销发票,更不要说他们来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付主任来了,没说几句话就要走,看到你二叔鱼塘正弄鱼呢,问我是谁,意思想要我去给他弄点,我说是你二叔家的,他没声音了,估计是不好意思。”
杨劲松摇了摇头,“这帮人简直是不可救药了,没想到会这样。”
小五苦笑一下说,“你是从来不去镇政府,都不知道这些人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杨劲松说,“我听何友财说镇上那家老六餐馆是章亚光的亲戚开的?”
小五说,“是,章亚光的大舅哥,镇里大多数招待都是在那里,几乎就是定点接待酒店,饭菜比不上红梅餐厅,价格还死贵,明显的就是吃公款,饭钱从不拖欠。”
“你以为你提职后章亚光去你那里是恭喜你啊,那是知道你和赵晓慧的事了。你信不信?搞不好章亚光春节上你家来拜年,他要是屁股底下干净才怪呢。”
杨劲松诧异的看着小五,说,“不会吧?”
小五说,“不会?你看着吧,我昨天去县里帮你拿东西,听人说,有人举报了章亚光,章亚光坐不住了,想去拜访赵斌,赵斌没见他。”
严叔说,“你们俩别去外面说这事。”
杨劲松说,“严叔,你放心吧,我和小五从来都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今后离开了更不会去和他们有什么来往。”
严叔喃喃道,“原来觉得刘镇长这个人还不错的,这两年也啥主都作不了,跟他说什么都打哈哈。”
小五说,“他能作啥主,章亚光一手遮天,财政大权独揽,两人不对付,刘新民没根没蔓的,一点辙都没有。”
杨劲松蹙眉问道,“这章亚光有什么能耐?凭啥就能这么强势?”
小五说,“啥能耐?拍马屁的本事是一流的,没人比得上他,和马德光宋锦阳是一路的,赵锦平在的时候,赵锦平和马德光不对付,可章亚光在两人之间愣是能左右逢源,这就叫本事。”
杨劲松感叹道,“这人实在太可怕了。”
严叔说,“所以啊,你们俩走是对的,远离这种人,我也想明白了,明年春耕结束,我也不干了,太累。”
小五没好气的说,“我早跟你说过了,可你闲不住啊。”
杨劲松劝慰道,“算了算了,严叔在村里威望高,也只有他能镇得住,就像今天这事,要是换作别人,还不知道要吵成啥样呢。”
这时,严叔的电话响了,只听他对着电话说,“马上回来了。”就挂了。
杨劲松站起身,“小五,快跟严叔回去吃饭吧,这么晚了,明天你不是要去值班吗,我上午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五说,“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再过去,明天上午我必须在这里,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了。”
严叔责怪道,“你这脾气可别给我激化矛盾。”
小五说,“我也懒得跟他们吵,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子女安排,有困难让他们子女解决,如果子女不管,那就通报到他们子女单位去,不是不要脸吗,看他们想不想干工作,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到这儿来哭穷了。”
杨劲松没说什么,虽然小五说的是气话,但也是个办法,对付这些人总的想办法压压他们的气焰,否则开了这个头,这么大的村,难免有什么事,到时大家都这样,严叔也要被他们拖死。
出了村部,看着严叔伛偻的身子,打着手电跟在小五后面,杨劲松突然感觉有些心酸。严叔也就六十刚刚出头,以前见他还没发现是这个样子,总觉得挺精神的一个人。这个年龄本该可以回家带带孙子,颐养天年了,可是他热心肠,总也放不下村里老百姓那点事。
这就是一个朴实的最底层的农村干部,哪怕是拿不到工资,饿着肚子也会坚持把工作做完,把老百姓的事先安排好,可恨的是章亚光之流根本不关心底层老百姓的疾苦和辛劳。
回到家父母正在收拾鱼,他上去帮忙。
父亲问他,“小五他们回去了?”
杨劲松“嗯”的一声,说,“刚回去。”
父亲继续问道,“不好弄吧?”
杨劲松如实说,“有一家还不错,子女明天就回来接走,其他就有点麻烦,非但不管,还说没钱。”
母亲说,“那个吴老头是出了名的喜欢贪便宜。”
杨劲松狐疑的看着母亲,“哪个吴老头?吴建兵他爸?”刚才和小五父子俩说话,倒是没问是哪六户人家。
吴建兵和他同龄,也是他小学到初中同学,只是成绩一般,第一年没考上大学,复读一年后勉强考上了江州师范学院。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只在上大学期间,有年春节碰到过一次,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听说吴建兵在大学期间找了一个女朋友,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家里有点背景,女方的父亲是江州市什么局的局长。吴建兵长得一表人才,但说那女的长得有点寒碜。有人说吴建兵毕业不想当老师,想找个靠山,那女的刚好又看上吴建兵的帅气,也算是各取所需。结婚后,女方家挺强势,吴建兵入赘当了上门女婿,连儿子都跟了对方姓,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回来过。
母亲说,“不是他还是谁。”
杨劲松说,“如果是他也就不难理解了,吴建兵知道这事恐怕都不敢告诉他老婆,更不要说接他父亲过去过年了。”
父亲嘟囔一句说,“养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母亲笑嘻嘻的看着杨劲松,“儿子啊,你女朋友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杨劲松霸气的说,“老妈你放心,我才不会娶这样的老婆呢。”
父亲笑着说,“别把话说得这么满,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前嘴上说的都挺甜,结了婚就不是那回事了。”
杨劲松说,“唉呀,你们俩就别担心了,我就是不要老婆也要管你们的。”
母亲说,“反正啊,我把丑话说在前面,真要是这样的儿媳妇,你们家门我是不会踏进去一步。”
杨劲松说,“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放心。”
收拾完,父亲将鱼分成了三份,杨劲松知道,一份是要送到自己姥姥家去的,另一份是给姑姑家的。于是说道,“明天我上午给他们送去吧。”
母亲说,“你就送到姥姥家就行,你姑姑那份明天小刚说他来取。”
杨劲松“嗯?”一声,“小刚回来了?”小刚,全名谢振刚,姑姑家的儿子。姑姑家也是方庄镇,住在山边的前黄村,离自己家有十多公里。姑姑有一儿一女,儿子谢振刚临海大学建筑设计系毕业后留在了临海,在临海建筑设计院工作,女儿谢淑芸现在临海政法学院读大四,准备毕业设计了。
母亲说,“也是今天刚到家。”
杨劲松问,“那他明天什么时候来?”
母亲说,“我让他明天上午来,吃了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