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7)
十七
“啊,怎么一回事儿呀?”谢基尼娜说。“他谈恋爱了,真的谈恋爱了。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弗拉季米尔·西蒙松谈起恋爱来了,而且爱得这样痴心,像小孩子一样。太奇怪了,说实在的,也太叫人伤心了。”她叹了一口气,下了个结论。
“可是,卡秋莎她怎样呢?您觉得她会怎样对待这事呢?”聂赫留朵夫问道。
“她吗?”谢基尼娜停了停,显然是想尽可能把问题回答得准确些。“她吗?您要知道,她过去虽然干过那种行当,可是论本性她是一个最厚道的人……而且很重感情……她爱您,爱得很纯真,只要她能为您做一件好事,哪怕像拒绝好意的事,让您不要跟她受拖累,她都是感到高兴的。她认为,跟您结婚是一种严重的堕落,比以前的一切都坏,所以她是永远不会同意的。而且,有您在,她就感到心里不安宁。”
“那怎么办呢?要我消失吗?”聂赫留朵夫说。
谢基尼娜孩子般地嫣然一笑。
“是的,要消失一部分。”
“怎么能消失一部分呀?”
“我这是说着玩儿。不过我想对您说说她的情形。她大概看出他那种狂热的爱有些荒唐(他还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过),所以她又高兴,又害怕。您知道,这种事我是不在行的,不过我觉得,在他来说,那是最普通的男人感情,尽管加了伪装。他说,这种爱情能鼓舞他的精神,说这种爱情是柏拉图式的。可是我知道,如果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爱情的话,那这种爱情的基础肯定也还是肮脏的玩意儿……就像诺沃德沃罗夫跟格拉别茨那样。”
谢基尼娜一谈到她爱谈的话题,就离开了本题。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办呀?”聂赫留朵夫问道。
“我想,您应该对她说一说。把一切都说清楚,总要好些。您就和她谈谈吧,我去把她叫来。好吗?”谢基尼娜说。
“麻烦您了。”聂赫留朵夫说过,谢基尼娜就走了出去。
等到小小的牢房里剩了聂赫留朵夫一个人,他听着薇拉那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发出的哼哼声,听着两个房门里面一刻不停的刑事犯嗡嗡的说话声,心里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西蒙松对他说的事,为他解除了自愿承担的责任,这种责任他在脆弱的时刻感到是沉重的和奇怪的,然而此刻解除了这种责任,他却不但有些不愉快,而且很痛苦。在这种心情中也有这样一种成分,那就是,西蒙松一求婚,他的举动也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他所做的牺牲的价值在自己心目中和别人的心目中也就降低了。如果这个人,这样一个好人,一个跟她毫无牵连的人,都愿意跟她结合到一起,那么他的牺牲也就不是多么了不起了。也许这里面还有平常的嫉妒心:她是爱他的,他已经很习惯了,不能容许她去爱别人。还有,这样就破坏了他既定的计划:在她服刑期间,跟她生活在一起。如果她跟西蒙松结了婚,他待在她身边就没有必要了,他就得重新考虑他的生活安排。他还没有来得及弄清自己的心情,房门开了,一阵更响的刑事犯嗡嗡的说话声冲了进来(今天他们那里出了一桩很特别的事情),接着卡秋莎走了进来。她快步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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