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至五章:浮生央白夜,花落寝云头
“哎!这让本王如何是好,清河仙尊下界未归,就连方素卿仙子亦是不知去向,荒川地姆更是沟通无果.......”
“狐王,来不及了,抓紧时间……..”...
“老狐狸,再犹豫就真如那牛鼻子所言灭咱们一窝啦!”一身如铁塔般的大汉从门外急匆匆赶来,人还未至声先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等五位妖王合力施展禁术必能成功。”只见一贼头鼠目的矮小中年人欺身前来,众人纷纷点头。
“九白吾的儿,余下之路需生安好,这混元灵宝洛神典的空书便随你一同去罢,留着也是无用。”眉宇间与这卧榻之人有几分神似的中年人轻轻抚摸其鬓发,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拂袖起身,微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本如黑铁所铸的书册。单手掐诀法力送出,众人一滞后连忙一同掐诀。
石屋不大极为简单,却一尘不染。床上青年人双目闭合似乎进入了沉睡,渐渐的在众人施法的过程中淡化,最后精光一闪冲出屋顶,化作一道豪光远遁而去。
“道法始于内心,勿向外求。花开有声,风过无痕。坐亦行,行亦坐。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切莫刻意追寻,需尊自然之律。原来荒川地姆所言竟是如此。”说罢全身红光大作,天地元气汹涌而来!
“天狐解体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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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十六年后...
“快点你这废物,都晌午了,水打好没?把地再给我拖两遍,今天刘姥姥可是说了,咱们揽月阁近段时间要来贵客,若因你母子我被责骂,你和你那病恹恹的娘都给我滚出去。”一个壮如耕牛身着花袄的肥婆朝着小斯指指点点的骂道。
“小子知道了,水阿婆。”小斯一边拖青木地板一边不以为意的答道。
“呸!”被这小斯唤做水阿婆的胖女人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边走还边说着“若不是见你和你娘有几分姿色又正好缺些打杂的,我看刘姥姥能留下你们两个吃闲饭的?”
小斯见她越走越远心里那个憋屈,手里的拖把攥的紧了又紧,看了一眼水桶中映照蓬头垢面的自己,“泼妇一般,你早晚自食恶果!”
将工作完美收拾后,带着早起去集市买来的桂花糕,悄悄的回到了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后院。
“九儿是你么?”一个略带愁容,身形消瘦的女子推开房门,一脸关切的问道。
“娘,是我!今早去集市上替厨房高娘买菜,顺便给您带回来些许。”少年正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块用纸包着的桂花糕。
“娘不饿,九儿快进屋来,正好你回来咱们母子商量一些事情。”女子拉着九儿进了屋。
跳动的烛火照的视线忽明忽暗。屋子不大,尽眼望去也只有这一张桌子和一个衣箱勉强算算得上完整。旁边有两把椅子修了又修,靠着墙的左边是一张幔帐挂顶的单人床,右边是一个几张板子搭在凳子上,也勉强算是睡得地方。屋子空地放着十几株盆栽。这幅场景与九儿所收拾的前阁可是大相径庭。正如水阿婆所言,他们母子是三年前刘姥姥在外游玩之时,见母慈子孝沿街乞讨,互不舍得吃食便动了恻隐之心所捡回来的,如今有了吃住也不在意这放盆栽的屋子狭小。
“娘,可是身子顽疾所致?”九儿虽从小未有识文断字的机会,但说话却是有几分墨水人尽皆知,一起做事的姨娘们都说他讨喜的很。
“水阿婆给了我一些银两,说是刘姥姥让我们今夜离开。”说着女子从床榻处拿出来一些碎银子,微弱的烛光照向碎银子反射在了母子俩苍白的脸上,久久无语。
“娘,水阿婆何时向您提及”
“三日之前于前阁之中。今日为最后期限,我本想问个明白,在这揽月阁之中我儿与我并未做疏漏之事,九儿洒扫,我亦抚琴…….”女子轻诉声泪俱下,将之后来已泣不成声。
“娘,我等小民,错与不错皆为小事!怕是别人有所用心,既然如此走了便是!”
“你这是?”看着九儿走到衣箱边,拿出了一个包裹不解的问道。
“既然走了,便是要风光的走,娘可愿为孩儿梳理一番。”说着将发髻挽下………
恰逢此时,门前八人抬一红轿。
“刘姥姥回来了!水阿婆!水阿婆!”轿还未落,守门的男子扯着破锣一般的公鸭嗓边喊边向揽月阁中奔去。
“掌柜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明早嘛?”水阿婆在房内正啃着猪爪子,听到后习惯性的在桌罩上狠狠的蹭了几下,自觉衣装还算整洁,便行色匆匆的下了楼去。见刘姥姥身后随着四人,又围上来几名花魁和洒扫的小斯,正打量着环形的四层楼栏房屋,又看了看中央的圆台及附近的地桌,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满意极了。
“刘姥姥,小的可是下了大工夫呢,您看这舞台边的莲花池我都换洗过一次了,还有这………..”
“好啦,你们统统有赏!”刘姥姥拍了拍水阿婆的大肥脸宠溺的打断道。
正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从后阁处走出两人。为首之人一袭轻纱罩白衣,行走间犹似身在烟中雾里,身材窈窕适中,白纱罩面,只见得眉如柳叶眼如秋波,额前髻挽入双耳之后,一袭黑发直垂腰间,肤如凝脂恍若仙人,说不尽的淡雅脱俗,道不明的高贵绝伦。身后鹅黄衣衫女子在此人的风光下竟黯然失色。
“于枫见过刘姥姥。”两人正是九儿与其母于枫,见众人莫名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赶忙踱步近前微微欠身。
又见众人置若罔闻心中顿时一紧又言道“这是犬子九白,九儿!还不快些给刘姥恩人施礼。”于枫拉了拉自己的儿子。
少年人气盛,本就心中有火。虽以轻纱遮面,不见其详貌,但语气却着实有所不周“见过刘掌柜。”做拱手礼,敷衍之势溢于言表。
“神俊如斯,好一张倾世绝貌,这云裳也是极配,”刘姥姥也不在意,上下打量微微点头。
水阿婆也是回过神来,心中咯噔一下,瞬时满头大汗。虽然她掌管内务但却终究不是她说了算,且不说这母子如何来的,就是这平日的工作俩人也是无有差池,这下自己活药给自己吃了。赶紧上前匆忙道“公子神俊啊”边说边使着眼色给于枫,那意思赶紧回去,如若不然有你好看。
于枫虽在众人眼中昔为乞者,但也曾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刚烈的性子,正要对刘姥姥阐明原由。
只见刘姥姥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水阿婆,语气说不出来的平静“水丫头,前几日水仙和芍药两女被朝臣左丞相赎走,这次老身顺道带回他的一个儿子算做交换来的,可要好生安顿,莫要再为难,你可知否?”
“姥姥我做事您放心,打小您就教我为人处世,咋能忘呢!”水阿婆擦拭着汗水连连躬身。
“挑几名舞姬教教九白,过几日开张献舞。你做何事我都不计较,若是坏了我的生意,哼哼………..”刘姥姥目漏寒光,拍了拍水阿婆的肩膀转身离去。
九白见刘姥姥走向后阁,刚要呼喊便听到刘姥姥的声音悠悠传来“事情我大概已经猜到,你母身有顽疾,若想救她便不要逞一时少年狂”众闻听者近皆哑然。
数日后,九白就被几位貌美的舞姬硬是拉着去了后阁的练舞堂。如今的九白与其母于枫算是座上宾了,不仅住进了后阁中不小的一个院落,还身环绫罗绸缎,吃喝拉撒更是有人伺候,可谓是因祸得福。但唯一难以让九白接受的,便是行舞之时必要穿上这当年刘姥姥送给他的云裳,也不知这裳是何等材质,不染尘渍,唯独怕沾血。...
“九公子你这手势不对,要这样!”
“眼神勾人一些,哎!这是得了眼疾不成,需让眼前之人看了你的神情,就想拥你入怀的那种勾魂荡魄”
“腿劈的大一点,把腿漏出来,对!就是这种若隐若现”
“九公子虽然比我等女子高大,但却声音稚嫩,若有人敬酒,只需说话轻一些,若是嫌麻烦就慵懒之音也可。”
这开练便是两月有余,期间也上过舞台,舞姿虽不出众,但倾国之容却是无不痴迷赞叹,加之后来舞技纯熟更是红过所有花魁,夜夜笙歌,来坐之人只增不减。可笑无人所知竟是男儿身。
九白偶有闲暇便来这内阁与外阁过道之处的小院。手里提着一盏红绸灯笼,看着老樱树上挂着的小青雪被微风吹动,扬起星光点点,飞舞的美不自胜。一时少年人竟看的入神,想起这些年的过往,遂入伤感又携释怀。似是与这夜晚共绵一般,绕着手提之灯翩翩起舞。
“似是少了种韵味……”屋檐之上不知何时来了人,一坐一站,站立之人一袭黑衣面容冷俊,坐下之人却是一身道袍形似纨绔,两人气势极不协调。此问正是这黑衣青年人所发。
只见道袍人掐指一弹,一道星光落于树中,刹那间樱树开花,花瓣飘洒裹挟着片片晶莹之雪映的满院春红,好不扎眼。“轻舞红樱树下悄,白衣摇曳红尘笑。此时如若赋琴曲,玉面嫣然胜雪骄。好好好!此女子是我的了”
“戏子无情,随你。”黑衣青年斜眼一瞥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欲舞一行辛酸泪,无奈未尽苦中凌。时过三更人独坐,月下寒霜冷作情。
舞罢那悠悠的白影如来时般飘然而去,良久只留下一人,房檐独坐似有所想。
次日晨起刘姥姥带着九白与左丞相之子左青,一同前往揽月阁四层。来时被告知是阁主归来有事询问,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胡言乱语,虽连连称是,但两人也是心中纳闷,每年都有新换的人手也没见谁被询问啊,刚上一层楼梯正行走间,楼下突兀响起喊叫之声。
“楼梯之上可是九儿姑娘。”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头挽玉簪,背着一个行囊,微微躬身,正用火热的眼神紧紧盯着九白。
刘姥姥因有命在身,故不便多留。看着青年人笑道“公子何事,我这揽月阁只在夜晚开张,此时正值…………”
“在下梁州秦府长孙秦克,见过刘姥姥,此次前来是为赎九儿姑娘之身。”刘姥姥话未说完便被这秦克打断,不禁眯眼蹙眉,九白和左青皆是微微一愣。
“哦?”
“还请刘姥姥与这银两交换身契。”说着将后背行囊打开,掏出一袋金条。
“不可。”
“为何?”
“你这些远远不足,秦公子请回吧。”刘姥姥转身欲走,不料来人倔强如斯。
“我必要赎她,还请刘姥姥应允。”
“呵呵!看来秦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咯?你大可去这街坊邻居打听一番,且不说我这揽月阁朝中之人不缺,就是这方圆百里山头上的寨主,也是私交甚密,市井小混更是一呼百应,就凭你想来我这滋事,别说你,就是你秦家家主来此,也不行!”刘姥姥似是有所不耐,大袖一挥,青蛇拐杖“哐”的一声拄于地面,如衙门老爷的惊堂木一般,吓的秦克不由自主的浑身一个激灵。
“我秦家………”秦克厉色一闪,便要出言威胁。
刘姥姥理都未理转身走向四层,边走着边说道:“即刻拖出,双腿打断,拟张布告,出言不逊。”
“是!”从后阁中突然蹿出两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螳螂腿,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好生威武。
“腿脚快些!”刘姥姥回头见两人还傻愣愣站着,慈祥的一笑。这一笑似是夺命阎王般可怖,两人背后冷汗涔涔,紧忙跟上。
三人来到四层中一个格外宽敞的方厅。入眼之处四壁无挂,空空荡荡,一张香案摆放中央,香炉青烟袅袅。一个散发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子正在案前试琴,一袭黑衣背光而坐,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墨黑的长发束起,带着一顶嵌玉小银冠,细长的单凤眼下鼻梁高挺。微一抬头,瞳如星海,面若桃花,肤若病态的苍白,微风一抚见者无不赞叹其高贵不凡。
“云阁主,老身将此二人带到”说着刘姥姥对九白和左青微一点头,便自顾自的去了。
“人来了?”云阁主还未说话,从屋外走进一个黄袍道人。羽冠清眉,唇红齿白,样貌也是极俊,但与之这云阁主相比,显然落了三分。
“嗯?怎么是你……..我的小美人儿!”只见他快步走进,左手微微一抖,九白面上轻纱落地。
“你………你是男儿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吓得两个少年面色瞬间苍白,云阁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九白,双目微眯。
“正….正是!”九白微微发抖说话有些结巴,低下头偷眼瞄了瞄云阁主。
“甄剑师弟,昨日你有言在先,今夜便把这美人儿拉去侍寝罢。”
“云夜师兄莫要玩笑于我。”被云阁主唤作甄剑的黄袍道人尴尬一笑,也不在意,抓起云阁主的茶壶猛灌了一口,便没了兴趣,哼哼唧唧的坐下。
“你等二人出身何地,可有子嗣?”云阁主调试着琴弦轻轻问道。...
“禀两位阁主大人,在下乃本国左丞相之子左青,前年成婚,膝下现有一子。”
“呵呵…..左丞相?”云阁主不屑一笑,抬头看向九白“那你呢?”
“回云阁主,在下乃是蛮荒棘州人氏,因母未嫁生我,遭人唾弃,我与母亲流浪,幸得刘姥姥怜悯带至此处,原是乞儿,无银娶亲,更无子嗣。”九白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原阳已失,你且退下吧。”左青见云阁主望向自己,顿觉不妙。想起家父临行前郑重告诫‘青儿,天龙观陈道长说你有慧根,你需跟这刘姥姥去试上一试,若得成功,我家族腾达,指日可待!’念及此处不免有些失落,拱手作揖,躬身而退。
待得左青走远,云阁主微微低头拨弄了几下琴弦,眼神上挑直盯九白“今夜你是我的”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甄剑挪了挪屁股,瞪着眼睛像不认识云阁主一样。
左青失魂落魄的下了楼,正巧遇到了水阿婆。他出身官宦之家,又有意来到这揽月阁,自然是拉拢亲信。说白了,无非就是钱,谁不爱呢,水到渠成的与这水阿婆一拍即合。
“来我房间。”水阿婆一瞧这左青如此模样,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见四下无人悄声说道。
“我在这揽月阁二十几年,就偷跑上去一次,刚到一半就被刘姥姥抓了回来。当时年纪轻,处罚也自然是轻。对了,你在四层见到阁主了么?”到了水阿婆的房中,左青刚坐下,这便急急忙忙的问了起来。
“见是见到了,只可惜没说两句就让我退下了。”
“我见你和九白一同前去,他为何留下?”
“不知。”左青像失了魂一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
“昨日刘姥姥让红姑那丫头在外取回一套凤冠霞帔,正好让我瞧见,听说是今晚的曲目名为红嫁衣!”水阿婆沉默半晌忽然说道。
“看来我随身之物还真派上了用大处。”说着左青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药瓶。
水阿婆听闻眼神一亮,看向左青,两人如狐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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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夜师兄,刘姥姥用五年时间寻觅,只此两人具有灵根。”
“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等修仙之人灵根其次,品性为主。正所谓法无正邪,而人心有,若不正悟,害人害己,天道轮回,因果何欺。”云阁主看了看九白离开前所站之地,像是对自己说一般。
“师父和大师兄去坤天山,请坤天首席道子李元秀。算算时间今日戌时会到这揽月阁,与我们会和,真是烦,一看见大师兄我就烦。”甄剑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莫名烦躁。
“你在大家赶路之时偷跑掉队,大师兄为人刚正,定会责备于你。”云夜说完两人近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