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苏令仪看向一旁的玲珑。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可眼中的担忧是怎么都逃不掉她的眼睛。
谁让琅婳是她的亲妹妹呢?听到琅婳负伤,她难免会挂怀。她拍拍玲珑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以姒说负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等她来京,我再亲自给她看看。”
玲珑淡淡的点头。便不再说话。
马车又来到一处热闹的驿站。
苏令仪带着玲珑,坦荡地走了进去。七拐八弯地绕了好些路,直到在一处小院子前,她不经意的将自己的信物递给门房。
门房眼神一扫,神色不变,带着苏令仪推门进屋子,随后在门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三声,道:“先生,您的故人来访。”
“请进来吧。”低沉暗哑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苏令仪听着不由又蹙着眉。
大门从内被打开,苏令仪赶忙迈步进门。玲珑则是不经意的看看四周。悄然带上木门,跟着苏令仪一同进去。
屋内很黑,连一盏灯火都没有点。只有零星的自然光从缝隙内折射进来。
而在桌案旁的一张摇椅上,隐约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佝偻的背影。
苏令仪快步上前,从衣袖内取出个瓷瓶放在桌案上。看着那阴于黑幕中的人,她言语中也不禁多出些责备来。
“付长老,让您少操劳点您非是不听,您不爱惜自己身体,就算我这医术再高超又有何用?”
付老头坐起身,慌忙将药瓶里的药丢进嘴里吃下,便是嘿嘿一笑:“令仪丫头来了?”
“少来,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次回来好好养伤,别再跟着商队到处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天南海北的晃,也不怕闪着老腰。
言归正传,萧以姒说咱们的商队被人盯上,这是怎么回事?”
付长老收起笑容,沉声道:“你知道东临皇室吗?”
“当然。”
苏令仪上辈子就是给东临的太子干活的间谍,对东临皇室的事情,她能不清楚嘛。
叹息一口气,付长老继续道:“一年前,不知怎么,东临的九皇子和太子相继找到我这儿,坦言想跟我们垣铃阁合作。要我们专门给他们提供情报。
你也知道,咱垣铃阁是不跟皇室合作的,所以我当即就把这事给拒了。他们也就无功而返,之后也没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继续留在东临做生意。
我寻思在东临都待了快一年了,也该换换地方,恰逢琅婳刚好在护送商队,所以就顺带把老夫也捎回来。
没想到刚进北境边境就遭到埋伏,我这次带的人不多,那些刺客身手又极好,琅婳为了护着我这糟老头子还受了伤。
好在都是皮外伤,人倒也精神,休养几天大概就好得差不多。”
听付长老这么一说,玲珑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苏令仪又道:“然后呢?”
“那些刺客,都是九皇子傅铭予的人。这是看我们不配合,这才派人来给老夫一个下马威。”
“头回找你的也是傅铭予吗?”
付长老点头。
苏令仪紧促着眉头:“这样嘛……”
她比付长老知道的要多一些,此事虽然是傅铭予出的手,可这推动傅铭予派出暗卫的齿轮,多半是太子傅明旭。
她还算了解他,得不到的就选择毁掉,得到的东西就要竭尽全力地榨干。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会被他无情地丢掉,不管你跟了他十年还是二十年,都是一个下场。
和苏家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为人也极度狡猾,作为他的亲信,她自己到死都不曾知道原来他还和垣铃阁有所接触。还是今日听付老头说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没想到他这么防着她啊……
不过从付长老的口中,有一件事情苏令仪很确定。
傅铭予能赶在傅明旭之前找上付长老,多半是傅明旭的手笔。
本质就是想借着他投石问路。见此路不通便想动手铲除。可又不想被这黑锅,就挑逗傅铭予对付长老下手。
心思深沉,还得是他。
看向付长老,苏令仪继续道:“商队的事情,我会另让人负责,东临那头的事,我亲自处理。
咱垣铃阁还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就忍着的规矩。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给那位闲得没事干的太子找点事儿干。”
说罢,苏令仪便起身提笔。
玲珑站在一旁,就着黯淡的光,看着信上的东西,心头一惊。
堂主怎么知道那事和东临太子有关系?那不是还没证据的吗?
她完全想不到,堂主说的“找点事儿”原来是这么大的事情……
这事情一旦闹出来,他怕是太子的位置都坐不住了吧?
晾了晾信纸,苏令仪将其装进信封,又回头交到玲珑的手中:“玲珑,你让在东临境内行动的阁中人多加小心。
以他们那睚眦必报的习性,这次暗杀没能伤到我们分毫,反而精心培养的暗卫还折损在我们手中,短时间内,肯定还会在再次行动。你把这东西叫给东临境内的驿堂的掌事,再让讯堂的派些人手,务必要让他们内斗起来!”
接过信封,玲珑很是疑惑。
她不懂。明明是傅铭予动的手,可这信上写的东西,多半是在折腾傅明旭?
杀哥给弟看?你名声好的哥哥都会玩完,所以你也不差了?
毕竟在玲珑眼里,太子傅明旭也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比起常胜将军王的傅铭予那真的是好欺负太多。
可这信上的计划……
她缩缩脖子,算了,反正横竖都是敌人,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管他人好不好,揍了再说。
护短嘛,不寒碜。
处理好这边琐碎的事后天色也暗了。苏令仪也起身准备回王府了。
才行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令仪就颇为头疼地扶额道:“玲珑,看来你又有活儿干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回来京城才几日?
搁着回京路上遇见刺杀一次,
回京第一天又被苏穆哲杀一次,
出个门,又听付长老哪儿还被杀了一回。
现在……现在!
她怎么回个家又碰上刺杀?
咱就说: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不行吗?
非要搁这儿搁哪儿?
她寻思,懂王上任也就四年,她上京四个星期都没有到呢,就快赶上人家四年的量了。
嘿!她以后是不是要说:没有谁!比我更·懂·被刺杀?
玲珑捏了捏手,骨骼被她捏得噼啪作响,而眼里将她跃跃欲试想打架的小心思悉数泄露。
琅婳被人欺负了,她正没气撒呢,这会儿碰上几个送上门的沙袋,她立刻立,马上马就提着剑就杀了出去。
苏令仪则静静地地坐在马车内,批阅着阁内事务文书,一点儿空闲都不打算放过。
“世子殿下!”
“不用管我,没看到你有伤吗?”一道细微的争吵声音逼入苏令仪耳中。
苏令仪眉头一皱,猛地掀开车帘,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跟前。
是逸儿!
心底顿时一紧的苏令仪,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抽出匕首毙掉那想背后偷袭的刺客。一把就从夜项的手中抱过慕容逸连忙后退三步。
怀中小小的身影,异常清瘦。
四年了,她终于再度抱到这个小家伙了。
苏令仪用爽朗的笑声,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冲慕容逸到:“小世子,你可要抓紧我,免得等会儿把你给甩出去了!”
她大喝一声,抱着慕容逸便开始和刺客厮杀起来。
王府的几个暗卫看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都见过苏令仪,也知道她就是几日前大闹苏相寿宴的靖王妃。本以为她是要带着小世子跑的。没想到还杀回来!
而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往要害去,刀刀要人性命。
他都不能保证小世子的安全,她怎么还敢往危险坑里钻?
可形势由不得他们分出心思再看苏令仪,只得专心将面前的刺客斩杀。
夜项,夜天和夜歌的身上已经落下不少的伤。只有一旁的玲珑,倒是游刃有余地杀得正尽兴。
交手之余,苏令仪也明显察觉出跟前的刺客的身手很是不同,尤其是夜项三人那边的刺客,身手更是格外的狠辣。
他们的路数,苏令仪熟悉得很。就是东临暗卫营会用的招式。
至于玲珑手中的那几个刺客,到没这般难缠。
比起东临刺客这不要命般的打法,另一波刺客心头明显升起退意。
可奈何玲珑根本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就让他们毙命当场。
苏令仪瞅了眼怀中异常冷静的慕容逸。另外几个,怕不是来杀他的吧?
还真是不凑巧,傅铭予的刺客没碰到她,倒先被逸儿身边的暗卫碰上了。
她是不是该感叹一声:不真愧是我亲儿子?连连招麻烦的体质都遗传了!
苏令仪淡然一笑。继续甩出剑花,抹掉几个刺客的脖子。
杀人就像是切水果一般。
顷刻间,包围在逸儿身侧的刺客就躺倒了一片。
最后只剩下苏令仪跟前的那个,那刺客眼见任务不能完成,也不打算让苏令仪有俘虏他的机会,二话不说,咬碎嘴里的毒囊便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