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此事?”
言语卿道:“就只有你了。”接着又补充,“我虽与崔七郎一并回来的,但他还未曾知晓。”
沈澈沉默,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亦没有说一句话。
烛火如豆,穿堂阴风阵阵吹过,窗外竹林沙沙,一片森然鬼意。
言语卿觉得手臂冰冷,忍不住搓搓手,放在之前的沈澈定然拥她入怀了,可如今他面色阴冷,沉沉地盯着桌案上的烛火,侧颜对她,一言不发。
“殿下……”言语卿拿不准他心里怎么想,撩睫偏头看他。
沈澈面色的冷意几乎是她认识他以来最盛的时候,压抑着,宛如冰山下几欲喷发的火焰。
言语卿面色骇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澈。
“什么毒。”他短促地问,语气寡淡,“说来听听。”
言语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与他形容这个毒。
她顿了顿,在这思考的方寸之间,在沈澈看来就是犹豫与借口。
沈澈突然侧身,伸手迅速攫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本王从未问过你,为何你知道这些。你一个京都大家闺秀,不可能识得毒,不可能识得造火药……”
沈澈垂眸:“你到底是谁。”
“我……”她被迫抬头,郎君深重的呼吸喷洒子在她脸上,下巴上的热意和疼痛让她皱眉,“你弄疼我了。”
沈澈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原本攫住她脸颊的手指,变成了抚摸。
“殿下,你无需迁怒于我。”她反握住沈澈的手臂,轻轻地抚摸着他,声音也柔柔的,“这不是你的错,亦不是我的错。每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你护着你大哥,可也不能每个细节都顾及得到。”
她声线轻柔熨帖,奇迹般地,他原本压抑而狂躁的情绪缓了下来。
沈澈闭了闭眼,忽地伸臂,将她纳入怀中,“抱歉。”
她竟然懂他。
她理解他。
这种奇异又陌生的感觉如同热烫的河流滚过他心尖。
沈澈将下巴靠在她发顶上,手上一下一下穿梭在她的乌发之中,纾解烦躁的情绪。也许是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在这样的夜里,罕见地打开心扉,与她说过去的事。
过了良久。
“大哥自小护我,待我极好。除了童蒙时期,我在仁寿宫受太后教养之外,十岁之后便随着大哥受教太子太傅,一直到及冠。”沈澈淡声,陷入回忆之中,“深宫之中,真情难许。大哥是其中为数不多其中之一。相比父王,大哥更像我的父亲。”
言语卿静静听着,忍不住揪着他胸前的衣衫,“我知道。”
这句“我知道”不算假。
无论是一开始从弹幕的信息里获得,还是后来看到沈澈和太子相处,她都能感觉两人感情甚好,如普通人家一般纯粹、朴素的亲情。作为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言语卿确实当得起我知道三个字。
沈澈低声:“解毒的药剂是什么,可好获得?”
言语卿咬唇,久久未语。
他浑身渐渐僵硬,不可置信地扶着她的肩,逼着她与他对视。
或许是沈澈眼光里带着的希冀让言语卿一瞬间心疼,她原本要说“药石罔效”的,滚烫的字句却戛然而止在舌尖。
怎么都说不出口。